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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阳:在不确定中探索更多未知

大料建筑创始人、主持建筑师刘阳

在而立之年,建筑师刘阳告别大师事务所,创建了自己的工作室。过去十年中,他完成了大大小小几十个项目,其中建成的有三十余个。建筑师是一个具有两面性的职业:用理性思维实现空间功能、解决使用问题;用感性表达满足使用者的情感诉求。通过反复的实践,刘阳的创作能力逐渐成熟。难能可贵的是,他选择不固步自封,试图接近自己设立的、更高远的目标。伴随着行业的潮起潮落,他始终保持着对于建筑的初心和表达欲,在项目实施过程中,不遗余力,全情投入。

 

鹞子落项目,为什么想要“营造危险的体验”?

很多建筑师在项目完成后,都会有总结的过程。项目建成,我们重新看项目的时候,发现一些独特的东西。场地难得,明长城近在咫尺,长城的动人之处在于其超人的存在,是由“危险”而来的。于是设计围绕场地的特点,去放大、展开。

 

鹞子落 © 熹游迹

鹞子落 © 熹游迹

 

您很强调建筑给人带来刺激感哪个项目给您这种感觉?

如果一定要举例子,月亮舞台就是。那是我们十年前的项目,但记忆还是挺强烈。不是由于规模和尺度,而是特别细腻和微小的东西。直到现在,我都记得邓小岚老师和孩子们的眼神。我一闭眼,那种眼神还是能出现在脑袋里。

 

月亮舞台 © 大料建筑工作室

 

在项目中实现浪漫的表达,比如月亮舞台项目,这种机会多吗?

在项目设计中,有的建筑师有个人情感的表达。如果想表达,机会肯定很多。每个项目都有经济、社会、使用、业主固定需求等方面的诉求,建筑师需要解决这些问题,一点儿也不影响建筑师的表达,当然不一定非得是感性表达。有的建筑师就不觉得要表达所谓的浪漫,只是想表达项目的一些数字和价值,我觉得也很好啊。每个项目都是有机会,只不过或多或少,或难或易,就看建筑师能不能抓住,找到平衡。

三亚的新项目地块临海,很稀缺,有游艇文化和渔村文化。业主还特别想把南洋文化引进来,挺有情怀的。他们问我,这么多诉求,哪个才是最重要的?我说,我想做的其实是在里边找到每个人对于海洋的幻想或梦想。不管哪里人,是住山里,住海边,还是住草原,我觉得大家都是对海洋有幻想的人,我想试着看。业主和我聊得特别嗨,说这就是他们要干的事。很多时候,甲方提出诉求,建筑师是要满足的。但我们要去做一些甲方没想到或还没时间去想的东西。这也是我们工作的价值。如果这些东西恰恰能够跟建筑师想表达东西相结合,就能出来一些有趣的事了。

 

对选材有哪些要求?

我觉得选材只是手段,根据不同的条件,选用合适的材料。我们没有固定风格和一定要用的材料,甚至每次都很乐意用一些没用过的材料,只是因为这种材料更适合特定项目。当然,这会带来很多不确定性以及额外的工作量。有的建筑师习惯用固定做法、固定材料,这样也挺好,利于表达和不断优化。但那不是我的志趣所在。我想每回都重新思考。

比如说景德镇三宝蓬项目,夯土就是合适的材料。刚盖好的时候,夯土就跟环境融合在一块。我们现在的工作室也用了好多当时回收的旧材料:老旧的灰砖、红砖、老木头。我发现我们的项目的手工感比较强,不一定能找到很工业化的厂家去做出来想要的材料。当然,我们现在也会尽可能去找成熟厂家,尤其是项目规模比较大的,品质更有保证。

三宝蓬项目中,我们憋了很大劲,在现场花了很多心思,光样板墙就做了至少十五堵,只为了确定材料配比。确定材料配比后,甚至把所有的构造节点真实地1:1盖完。我们对材料节点重新设计、重新组合,变成可参观的等比例的装置或构筑物。这并不是建完就拆,现在还当做雕塑,留在现场。业主也很好玩,喜欢干这些事。过程中,每天都很享受。

对于选材,我的建议是多尝试。另外一定得做各种材料试验和材料样板对比。尺度得大一点,才能看出效果。

三宝蓬艺术中心 © 孙海霆

三宝蓬艺术中心 © 孙海霆

三宝蓬艺术中心 © 孙海霆

 

作为建筑师,您是偏理性还是偏感性?

我本质上是个特别感性的人,但这两年理性的东西会越来越多。随着经验和能力的增长,自己积累会越来越多。但我理解的建筑设计,肯定不会全部是理性,还是有其他的东西。有个甲方问我,在做什么事、追求什么。我说,我们是在高度理性地满足甲方的价值及诉求的基础上,去追求一些浪漫的东西。虽然我觉得浪漫的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美好,但建筑是可以更多的提供这种相遇的机会的,因此理性和感性并不矛盾。

 

您会去回访自己的项目吗?在您眼里,南北方城市形象有什么差异?

只要有机会,肯定会去看看建筑到底用得怎么样了。因为不是房子盖完、拍完照片,就结束了。到底怎么使用,里面的状态,我其实还是挺好奇的。我希望跟我的想象不一样,很多时候,确实也是不一样的。

这两年,我们南方项目比较多。我明显感到,南方城市会更有活力。深圳、成都、广州、海南等地,好像大街上轻人更多。我在北京,发现曾经有活力的商店、街区变得冷冷清清。我觉得北京现在的城市活力是不如以前的。

 

我们在2015年年底采访过您,当时是一个青年建筑师的企划。跟那时相比,您觉得现在的状态有哪些变化?

8年前,被叫做“青年建筑师”。现在出去,还是同样的称呼。我之前还挺反感的,但现在觉得也还行。我们是在2014年左右,才有建成的项目。当时我们几个同事一起工作,是比较放松的状态,没现在忙,没那么大压力。那时候更像是在玩,但有一种给自己的要求,把之前积攒下来的力量在一个时间段中释放出来。现在回看,疫情之后,变化会更剧烈一点。从工作室角度,2020年后,我们会有项目、经济上的各种压力。之前,如果没活,大家就干点别的。去年整个社会环境比较消极。我又是那种敏感、甚至悲观的人。今年是在调整,觉得应该多做点以前没干过的事。我想找回年轻时不管不顾的状态,找回表达的勇气,但表达的内容跟年轻时就不一样了,现在是会有使命感的。前两天去三亚去看地,我问业主:你们是想赚快钱,还是想从长远角度,给城市带来收益?我越来越希望项目能改变世界,留下点东西。从我个人和工作室来说,这是几年间挺大的变化。

目前生活跟去年差别不大。大家可能是选择性遗忘,或者说是不去想那么多。我们公司离雍和宫特别近,今年明显感觉到,去排队上香的人变多了。人们可能有一些无能为力,需要神灵的帮助,这种需求比以前会更强烈。我最近常听约翰·列侬,包括披头士乐队。特别是后期作品,更自我,不受商业的影响。列侬从乐队独立出来后,关注世界和平、爱、死亡等话题。在我以前,这些话题有点累。不知道是不是岁数大了,想法有点变化,这些事想的越来越多。我觉得找一些机会,去做设计,或者写字、画画、音乐,其实是在转化某种东西,让自己快乐点。当然了,让世界变得更好,有点大,但现阶段我们是可以让世界有很小的、积极的改变。

 

工作室项目种类有哪些?

除了我和徐丹,工作室有六人。从项目类型看,有商业项目,比如跟开发商合作的商业街、商业综合体,有餐厅、酒店。也有博物馆、画廊、学校等文化类项目,我们挑选项目不太限制项目类型,但会对项目业主的真正诉求是否跟我们合拍比较在意。除了做项目设计,我们也做投标、出版、展览等工作。

国子监胡同 © 孙海霆

国子监胡同 © 孙海霆

 

您对建筑设计有发自内心的热爱吗?

肯定有,我比较走运,能找到自己擅长和喜欢的是同一个事情。但很多时候是靠运气,并不一定都能找到。可能是由于生活的惯性,我们就从事了一个职业。这个职业是不是自己擅长的,很难有判断的标准。至于是不是喜欢、热爱的事情,就更不好说了。

我儿子今年12岁,从他还不懂事的时候,我们就特别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兴趣。我们带着他,不断尝试,但到现在他都不一定清楚自己到底喜欢什么。这两年,他喜欢上了摇滚乐,打鼓、弹吉他。我觉得挺好。虽然不一定有天赋,但每天他都扒拉几次乐器,特别自得其乐,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去做这件事,就挺棒的。做设计,也能让我花时间,不知道累。我虽然搞不清楚爱情是什么,但热爱可能还知道是怎么回事。做自己热爱的事情就挺幸福,当然里面会有很多痛苦,但是那个不计得失的冲动很有意思、很带劲。

骑缘马术俱乐部 © 朱雨蒙

骑缘马术俱乐部 © 朱雨蒙

 

针对未建成的项目,有比较遗憾的经历吗?

去年有个项目,我觉得挺棒的,最后很遗憾。那个项目快盖好了,结果被拆掉,还是挺让人受伤。虽然这种事经历了不少,但是真遇到,还是会难过。就好比谈了100次恋爱,但是101次的时候,该伤还是会伤。也许这就是生活本来的样子。

 

从设计落地效果角度,哪个项目是您觉得做得不错

石上纯也的日照白鹭湾项目。印象很深的是,他在湖上做了特别长的房子。项目完成度很高,做得很棒。相比之下,尽管有的项目完成度非常高,但实地去看,我感受不到自在放松、让人在空间中很享受的感觉。我认为项目完成度与最后建筑本身能够给你带来的刺激和力量之间没有绝对的关联。

 

与十几年前相比,现在刚入行的建筑师新人面临的行业环境有什么变化?您会建议孩子以后选择建筑专业吗?

我们那时候,很多人做这行并不是因为热爱,而是因为惯性、市场好、能赚钱。现在的年轻人其实更好一点。就因为大环境不好,年轻人的选择又比较多。如果还能选择做建筑这个夕阳产业,那就是真正的热爱。年轻人不就应该趁着年轻,干点自己热爱的事吗?

我会让孩子自己做决定,去找自己想干的事,我完全不给建议。但如果理性地看他的能力和兴趣,也许做个建筑师也还行。

一舍山居 © 孙海霆

一舍山居 © 孙海霆

 

项目建设量萎缩,市场下行,导致很多建筑师改行对您有思想冲击吗?

我觉得马塞尔·杜尚(法国艺术家)挺厉害。他特别年轻的时候就觉得不应该结婚、有孩子、有车、有房。这些统统不要,他才能够更独立,更自由地挥洒热情的人生。20岁不到,就把事情想明白了,挺重要的。像我40岁了,会受许多东西左右。包括身边的朋友,很多压力都挺大的,有社会上、家庭上的责任。我也在试着找平衡。现阶段,我还是希望能折腾就折腾,不折腾就真的老了。

 

您对未来职业发展乐观吗?

对个人和工作室,还是很乐观。经历了两三年的痛苦和变化,越来越知道自己有能力可以做些事情。我喜欢模糊、不确定的事。反倒是确定的事,不是特别能让我提起兴趣。现在我们的状态是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方向,我们就朝这个方向摸爬滚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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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建筑师访谈大料建筑建筑师刘阳三宝蓬艺术中心月亮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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