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瓦•阿尔托——冷静的温暖

Jyvaskyla大学

“建筑师所创造的世界应该是一个和谐的，和尝试用线把生活的过去和将来编织在一起的世界。而用来编织的最基本的经纬就是人纷繁的情感之线与包括人在内的自然之线。”

阿尔瓦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过着平静的生活，不参加政治活动，从不与人争吵，不埋怨他人，不花言巧语。别人问他有何理论，他总是平静得说：“我造房子。”他的建筑作品反映着他的为人，简朴中有丰富，冷静中有温暖，运用技术时有感情，理性而富有诗意。

他在建筑上的国际知名度与赖特、柯布西耶、密斯等人一样高，而他在建筑与环境的关系、建筑形式与人的心理感受的关系这些方面都取得其他人没有的突破，是现代建筑史上举足轻重的重要大师。他创造了一种独特的建筑风格,这种风格从美学角度讲是建立在对建筑物与周围自然环境之间的关系、人体的尺度、所使用材料的感悟以及精心设计的细节和如何巧妙放置光源这些广泛问题的基础上。

1．阿尔瓦建筑的思想文化背景

瑞士建筑理论家吉迪安很早就在他的名著《空间、时间与建筑》中指出“阿尔托的民族浪漫主义和他所处的地理环境与历史文脉有关，大片的森林湖泊与北欧的民族风情使这里的建筑师不可避免地继承着潇洒自由的性格。”

芬兰地处北欧，西面与瑞典相邻，海岸线绵长数千公里，国土的四分之一处于北极圈内，当地气候恶略，夏天凉爽，冬天严寒，冰雪满天，保暖是房屋最主要的要求。芬兰大部分地区属亚寒带针叶林其后，森林资源极为丰富，为木材的加工工业提供了优质原料，也造就了芬兰美丽的自然风光，也是阿尔瓦独特设计风格的根本所在。芬兰多产铜铁等金属，特别是铜产量居欧洲前列，因此阿尔瓦在许多建筑设计的细部中大量采用铜作点缀。在阿尔瓦的设计中多次出现过的波浪形曲线是对芬兰波澜曲折的地形和海岸线的模仿。尤其是甘蓝叶花瓶，其随意有机的波浪曲线轮廓就象征着芬兰星罗棋布的湖泊。

Muuratsalo实验住宅

2．早期建筑设计

他代表了与典型的现代主义—国际主义风格不同的方向，在强调功能、民主化的同时，探索一条更加具有人文色彩、更加重视人的心理需求满足的设计方向，奠定了简洁实用而又温暖的，现代斯堪的纳维亚设计风格的理论基础，影响世界的设计发展。他的最大贡献在于对包豪斯、国际主义风格的人性化改良，他的人情化趋向如此明显和准确，以致迄今为止人们仍然在研究他。

提到阿尔瓦就不得不提及现代主义的另一位大师，勒·科布西耶。两人有着许多相似之处，同时又有着独立的个性。阿尔瓦的作品轻松、流畅，与咄咄逼人，高度理性的科布西耶的作品形成鲜明的对照。阿尔瓦一生都在寻求与现代世界的协调特征，而不是简单的创造一个非人格化的、非人情味的人造环境。他热衷于使用木材，因为他认为木材本身具有与人相同的地方——自然性的、温情的。这些传统建筑材料使阿尔瓦的建筑具有与众不同的亲和感，开创了现代建筑人情味的可能性。

阿尔瓦对建筑的渴望表现出一种神秘的尺度，这是从生活经历中得出灵感。他寻求各种不同的领域和建筑的交织，通过细节和象征的作用将这些不同的东西融合在一起，形成富有哲学意味的民族主义。他说“一个建筑存在的目的是作为一种将人的体验和自然结合在一起的手段。我们必须懂得一个建筑如果不能拥有和自然环境相和谐的细节，那么它就没有满足它的目的。”阿尔瓦的渴望在早期设计中表现的很朴实，但在细节中充满了丰富的形式语言和材质变化。相比较科布西耶更富有斗争的意识，他的生活充满了紧张和矛盾，缺少像阿尔瓦那样的安静和归属感。

对于阿尔瓦来讲，重要的是形象，他认为一旦有了一个明确的形象，整个设计的系统将围绕这个形象发展开来。椅子服从墙面，墙面服从屋顶，屋顶服从天空，最终控制形象地还是自然。他重视视觉的统一，重视视觉与自然环境的关系，而中心在于他一向努力把观众、使用者引入他的形象之中，他的目的是使用者的完全参与，而不是简单的强加于他人。这一点使他与其他的具有先知先觉、救世救民思想的现代主义大师们不同。他使自然与他的建筑、设计成为一种下意识的存在。阿尔瓦利用一个原则，从这个原则中引申出许多不同的风格来，因此他的设计虽然风格各异，但是总的立场却是稳固的。

赫尔辛基文化宫

1927-1928年是阿尔瓦建筑设计生涯中重要的奠定基础的年代。维堡图书馆、萨诺马特大楼和帕米欧肺结核疗养院这三个这一时期的重要设计项目，体现了现代建筑的基本特征：采用钢筋混凝土结构、完全没有装饰、高度功能主义和理性主义的处理、宽敞而自由的内部空间、采用平顶的屋顶结构、宽敞的窗户布局、外部设计有宽大的阳台、形式上的简单朴素和民主特色等等，与德国、俄国、荷兰的现代主义建筑家们进行的探索是类似的，但是，阿尔瓦同时有自己与众不同的设计处理，特别表现在他在建筑上采用了部分有机形态，而不拘泥于简单而刻板的几何形式上，在室内材料上采用了相当数量的木材，而不仅仅是钢材和钢筋混凝土，在照明上采用了大型的顶部灯孔方式。建筑设计内外有别，外表朴实无华，甚至有单调的感觉，但是内部却异常明亮、开阔、舒适。

他采用蒸汽弯曲木材的技术，为这几个项目设计了一系列木家具，具有强烈的有机功能主义特色，成为现代家具设计中非常独特的经典作品，也与整个建筑设计协调，风格统一。

造成这样突破的重要原因，是与斯堪的纳维亚地区有密切的关系，这里靠近北极圈，不但寒冷还有漫长的冬天，冬日经常只有几个小时的白天，然后进入漫长的黑夜，因此人们会感觉非常压抑。阿尔瓦的设计就是考虑在这种独特的自然条件和地理条件造成的心理效果，采用有机形式，大量自然材料，特别是北欧盛产的木材使人产生温馨的感觉，而采用大尺寸的顶部圆筒形照明空，一方面是能够引入日光的天窗，另一方面是黑夜时人造广元，把日光与人造光源归于同一顶部来源，在心理上造成太阳还没有落的感觉，从而减少因为日落早造成的心理压抑感，利用人工照明暗示白天和黑夜的正常时间差距，这种设计，迄今还在斯堪的纳维亚国家广泛的应用。

阿尔瓦最重要的作用是他对于斯堪的纳维亚国家现代设计风格的影响。他一方面是现代设计的重要奠基人之一，采用现代材料，也采用了现代的建筑方法，比如预制件材料的组合拼装、玻璃幕墙结构等等，另一方面又遵循了地区性、民族性的特点，广泛采用自然材料，如木材等等，讲究装饰性地使用结构部分，讲究材料所传达的人情味。他还广泛采用有机外形，从而改变了德国现代主义的单调、非人情化的风格，建立起既是现代的，又是民族的新有机功能主义风格，对于这个地区各个国家的设计师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启示。与他同时期的芬兰设计师埃里尔·沙里宁以及埃里尔的儿子、美国重要的现代设计大师埃罗·沙里宁的设计中，可以明显看出阿尔瓦的影响。

3．战后的建筑设计

50年代开始，阿尔瓦的设计项目接踵而至，主要设计活动依然集中在芬兰，他在芬兰的设计开始越来越多的涉及到城市规划、社区规划和建筑族群设计，他的规划设计非常注重功能的分化，同时也注意避免大部分现代主义建筑师往往会出现的过于刻板、过于理性的倾向，利用绿化、建筑的部分有机形态、材料的亲和感、功能区的交错处理来解决这个问题。 说到这里不得不再提及阿尔瓦和科布西耶在城镇发展途径观念上的差别，阿尔瓦的城镇规划是小型的，但是不断生长，并且十分适合人的尺度；而科布西耶和他相比尺度感要弱一些，科布西耶提到他城市规划的灵感是自然，但并不是生长的， 而是像细胞一样组织在一起。阿尔瓦则更加关注生物的发展和变异。

阿尔瓦战后的建筑设计最突出的要算萨伊诺萨罗市政府中心组群，这个建筑群全部采用非常简单的几何形体，大天窗，具有现代主义的基本特色，但是在材料上则完全是斯堪的纳维亚的：木头、红砖、黄铜等等，既有现代主义的形式，又具有传统文化的特色，是把现代功能和传统审美结合得非常好的例子，在斯堪的纳维亚地区受到广泛的注意和模仿。对于他来说，重要的是如何发展现代主义建筑的面貌，避免流入美国人当时大建特建的国际主义风格潮流，在风格潮流汹涌的时候，能够冷静地保持自我，保持民族的精神和审美原则，不为外国的流行风格左右。

 阿尔瓦从不随波逐流，对自己的立场非常明确和坚定。在战后的年代中，它能够在国际主义风格泛滥的时候，依然保持自我的立场，走斯堪的纳维亚有机功能主义道路，广泛在形式上和材料上体现地方和民族特色，这不仅在当时，而且在目前也具有非常积极和重要的启示作用。

在设计方法上，阿尔瓦也有与众不同之处。徒手画是他起草设计的基本方法，他充分了解：一旦使用尺子，就会在各方面受到规矩的限制，特别是思想的自由表达上和形式的流畅上。他主张的是有机的形态，因此徒手画能够使他的想象、构思得到充分的发挥。一开始的草图是用软铅笔画出的“梦境似的轮廓”，然后一步步的具体化，徒手画出平、立、剖面图，在整个构思成熟后，再进入具体的结构设计，做出模型，推敲修改，最后才是精确的图纸。这种把构思阶段采用自由徒手画和结构设计阶段采用严格的建筑制图的分开方式，使阿尔瓦设计很突出的特点。阿尔瓦认为建筑师为人设计的，而人是活生生的对象，刻板的、机械的、过于理性的建筑和设计都不能满足和符合活生生的人的全部需求。

阿尔瓦的著作很少，也不习惯以演讲来解释自己的设计思想，他的整个设计思想完全是通过他的设计体现出来的。他的设计首先是为芬兰人民和民族的，因此具有史诗般的特征，而不是缺乏个性的国际主义风格。他是一个非常注意自身文化水平不断提高的人，他与各种各样的世界级文化人和艺术家保持非常密切的友谊关系。通过与这些人的交往，不断丰富自己，体现了他充分了解建筑是文化的组成部分，要做一个杰出的建筑师，不但要了解建筑，而且要是一个具有广泛、扎实文化基础的高级文化人、思想家，阿尔瓦打破了陈旧的就建筑论建筑的狭隘行业陋习，树立了20世纪建筑师应该具有的文化素养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