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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建筑师在中国遭遇政治地雷

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掀起了建筑业历史上速度最快的一次现代化运动。随之而来的巨大转变在上海这个国际大都会显得尤为突出。从1990年至今,上海共建成了7000多座11层以上房屋建筑,而纽约同期只建成了5500座。所以说,如今的上海遍地都是高楼大厦。

不过,矗立于上海浦东开发区、仍然在建的上海环球金融中心(Shanghai World Financial Center)工程可谓全国之最。落成后,这座高492米的金融中心将成为全球海拔最高的建筑物之一,甚至超过了上海着名的金茂大厦(Jin Mao Tower)。金茂大厦有88层,高421米,而其中的金茂凯悦酒店(Grand Hyatt)则号称是“全球海拔最高的酒店”。

目前,上海环球金融中心仍在紧张的施工当中。一旦达到预设的高度后,上海环球金融中心将成为世界上最高的建筑物。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因为在建的“迪拜大楼”(Burj Dubai)建成后高度可达705米,有望成为世界第一高楼。

上海环球金融中心的计划可以追溯到1997年。日本森建筑公司(Mori Building Co Ltd)的开发商森实先生(Minoru Mori)希望在上海建一座超级建筑,遂聘请了纽约Kohn Pedersen Fox公司代为设计。总设计师派德森(William Pedersen)在接受电视采访时谈道,他的创作灵感来源于中国古代用方柱和圆盘来代表天地关系的风格。

上海环球金融中心的设计是一个长方形的棱柱体,面积随高度增加而减小,呈上窄下宽形。由于风荷载(风压对建筑物产生的水平作用力)对高层建筑的影响很大,因此派德森为金融中心设计了一个圆形的开口,称作“圆月门”,以减轻风荷载,增加稳定性。

上海环球金融中心

风洞测试表明“月门”的确可以发挥预期作用,但这一设计却产生了一个棘手的问题。派德森说,“在我看来,这个设计象徵着月亮门,但他们却认为象徵着日本的太阳。”

2001年初,森实先生聘请了罗伯逊联合股份有限公司(Leslie E. Robertson Associates)负责金融中心的结构设计。该公司曾经参与纽约世贸中心(World Trade Center)设计的建筑师罗伯逊(Leslie Robertson)表示,“上海政府并不喜欢这个月门,他们认为这是日本的象徵。上海市长对这个设计丝毫不感兴趣。”

为解决这一问题,派德森建议在圆形的月门中央搭一座桥,象徵着“将两个半圆联接起来”。这一提议得到了有关部门的肯定,于是大楼的结构也做出了相应的改动。

然而就在工程启动后不久,情况又发生了变化。正当施工单位刚刚修好了地基,亚洲金融危机爆发了并使得工程长期停滞。

另外,监于2001年美国世贸中心遭遇了9•11恐怖袭击事件,世界各国的建筑设计师和发展商开始反思高楼专案,提高建筑物在发生火灾时的安全性及结构稳定性。2003年上海环球金融中心重新开始施工,但舆论对设计的批评仍未停止。直到去年10月,有关建筑公司提出了一个新的设计方案,将圆形的开口改成梯形。截至本文发稿前,金融中心已经建起了20多层框架结构,而且高度每天都在增加。

从多方面来看,“圆月门”事件反映出外国建筑设计公司在中国市场缺乏相当的工作经验。对房地产开发商来说,中国虽然是一块极具潜力的市场,但其中也不乏涉及政治和民族敏感性的雷区。一言蔽之,中国人做生意有自己独特的方式。

由于商机的诱惑和使命感的驱使,外国建筑师纷纷来到中国。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建筑师可以在这里找到百年一遇的创作机会,同时他们也希望在这个不断进行改革的国家留下自己的印记。然而,中国的独特设计审查与文化保护观念薄弱两个因素,成了他们工作的一大挑战。

Urban Fabric Architecture建筑设计事务所的合夥人邦纳(Jeff Bonner)指出:“中国古代的艺术美感已经不复存在了。”来自新西兰的邦纳将中国与其他城市作了一个对比:在伦敦,设计师必须考虑到这个城市的历史,还有周边地区独特的建筑风格。可是在中国,发展商只希望尽量缩短工程的时间,建筑设计不是走现代化的路线便是模仿西欧风格。由于许多传统建筑被夷为平地,新的现代建筑取而代之,因此古色古香的建筑越来越少。尤其是在北京,胡同小巷等近代建筑都得为2008年的奥运会工程让路。

目前,邦纳先生正在负责一家酒店的结构设计工作。这座18层楼高的酒店位于黄山脚下。黄山是中国文化名胜之一,也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ited Nations Educational, Scientific and Cultural Organization)批准的世界遗产之一。

至于酒店的设计应当如何反映当地的文化特色,邦纳先生说并没有得到有关政府部门的指示。也许有人认为,在自然奇观的山脚下开酒店毋须考虑文化特色。最后,邦纳和他的同事选择采用灰白色的设计,目的是让酒店与当地的建筑风格融为一体,因为灰与白是安徽省传统建筑的主色调。同时,他们也做好了接受中国政府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批评的心理准备。同样,许多国外设计师来到中国将必须面对这样的难题。

这种工作环境十分打击设计师们的士气,因为谁也不希望在最后一刻被迫修改自己的创意。投资商在采用了某个设计方案之后,往往还要顾虑政府部门的态度。在印尼出生、从小在荷兰长大、目前就职于荷兰PTW建筑公司的华人设计师Victor Njo说:“当我们的客户意识到政府部门想法不同时,就会要求修改设计方案。”

当问及建筑设计是否需要考虑到中国风水学时,Njo说:“事实上,很多风水学上的基本原理,例如背山面水等,都是设计学上的基本常识。”和其他建筑师一样,他也经常遇到投资商临时要求修改设计的情况,而风水也是要求修改的原因之一。

在采访的过程中,所有的建筑师都反映在中国必须要和投资商搞好关系。在中国,人际关系对各行各业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外国设计师认为,饭局、卡拉OK还有酒宴与工作毫不相干,令人疲惫不堪。国内的地产投资商在评审某建筑公司是否合乎要求时,最重要的考虑因素就是人际关系,因此建筑设计公司必须要和发展商建立长期的良好合作关系。

德国Engel und Zimmerman设计公司的乔安斯先生(Johannes Reinsch)对记者表示:“我们向来都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的。”北京国家图书馆是该公司在中国参与的工程项目之一。“可是出现问题的时候,我提出的首要事项却得不到回覆。于是我发现在中国首先要做朋友,才能做生意。”

同其他建筑师一样,乔安斯认为中国有许多商机,但是投标结果很难预测。因为在中国,投标过程不仅与西方国家存在着文化差异,而且还缺乏透明度。

“中国比其他国家确实有更多机会,而且工程项目的种类、面积和规模都更具挑战性。可是另一方面,风险也相对要高。比方说,如果要参与一个专案的投标,你必须派出最优秀的工作团队,做出最好的设计方案,这本身就是一项很大的投资。但是我们不了解中国的投标操作,因此很难预测中标率,以及是否应该参与投标。”

在西方国家,投标结束后评委会将宣布中标者,并有一份详细报告解释为何中标者胜出的原因。“在中国,只有中标后或者进入决赛后才会收到通知。整个过程通常就像是个黑洞,我们无法得知投标进行的情况,因此无法提高自己。”乔安斯说。多数建筑师担心,这种投标活动只是走个过场,最终中标的公司是内定的,所以参加投标只是浪费时间和资金。

去年6月1日,中国政府规定在两年之内转手的住房要徵收5.5%的交易税,这一规定对建筑师带来了一定的影响。这一政策是为了打击房产投机行为,防止地产泡沫经济的出现。

霎时间,投资商纷纷撤销了已经开始着手的专案,使众多建筑设计公司大受打击。在西方国家,任何将对建筑业产生影响的立法活动都会事先通知设计师,此外,设计师还有针对立法发表政见的权利。可是在中国,立法完全在于北京的取态。

很多在中国工作的建筑师认为,国内的发展商“喜欢追赶工程进度和偷工减料”的做法简直不可理喻。

事实上,中国的建筑物使用周期普遍较短。西方国家会对老化的建筑物进行整修翻新;在中国,老化的建筑则通常被直接拆除。也许这是由于中国在历史上频繁发生变故和混乱,因此人们逐渐失去了对永久事物的追求,甚至对建筑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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