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宇星空：0度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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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主义建筑和现代主义城市，正在从11度空间向0度空间“蜷缩”，这是伴随现代主义空间泛全球化过程的悲剧性产物。

人类的建筑和城市空间是3度(维度)物理空间吗?这几乎是一个伪命题。小鸟的巢穴不是3度空间吗?天空的云彩不是3度空间吗?河狸筑的坝不是3度空间吗?房间里的桌椅不是3度空间吗?爬行的甲虫不是3度空间吗?该隐的以诺之城不是3度空间吗?弹奏的古琴不是3度空间吗?高耸的山峰不是3度空间吗?

正如现实的空间是11度物理空间伸展和蜷缩后的结果一样，建筑和城市空间的本质，也许是应该11度社会空间而非物理空间伸展或蜷缩后的结果。

11度物理空间(eleven-dimensional space)是M理论(一种超弦理论)所构造的我们所处宇宙的终极图像。M理论认为，我们的宇宙是11维度的，由震动的平面构成，但只有4度时空是可见的，其他还有7维度空间伴随宇宙的暴涨，被卷曲起来，我们看不见。这些看不见的维度自身卷在了一起，被称为压缩的维。

让我们在超弦建筑师的带领下，进入一个“卡-丘”(卡拉比-丘成桐)空间漫游：“卡-丘”空间是11度物理空间之中被蜷缩的高维空间(很像是平整的毛衣上面，粘附的无数个微小和蜷曲的绒线细球)，它看起来像纸团，就是那些被建筑师随手扔掉的攥成团的草图纸那样。也很像一座有趣的建筑，很多墙壁和楼板围绕着我们，房子里到处都是镜子，镜子里有无数我们自身的影像。 当我们凝视的目光投向任何方向，我们都在经历着奇特的视觉幻象。比方说，你注视天花板，看到的是什么?不是天花板，而是脚下的地板!

11度社会空间是11度物理空间的一种镜像物，是我们用“社会空间的维度”(即判断、说明、评价和确定一个事物的多方位、多角度、多层次的条件和概念，相当于抽象数学空间中的变量或参数)来观察建筑和城市时，所能看到的空间幻象之一。

11度的建筑和城市空间至少包含以下11个维度：地方生产维度(影响建筑和城市的生产功能布局等)、地方消费维度(影响建筑和城市的消费功能布局等)、地方雨雪维度(影响建筑屋顶坡度和构造、出檐、外墙防水防雪构造等)、地方阳光维度(影响建筑窗口大小、建筑间距、建筑朝向、城市格局等)、地方通风维度(影响建筑层高、架空形式、窗墙比、街道方向等)、地方温湿维度(影响建筑的保温隔热、防湿防潮等构造做法和形式)、地方材料维度(影响建筑结构、墙体构造和形态、屋顶形态与色彩等)、地方工艺维度(影响建筑整体构造形式、细部构件形态等)、地方防卫维度(影响建筑的平面形制、安全防卫形式、建筑外墙材料、城市空间围合等)、地方历史维度(影响建筑和城市的整体形制、局部装饰符号等)、地方社会维度(影响建筑和城市的群体布局、社会等级形态、轴线安排等)。

11度的建筑和城市，也许要从传统的乡土地域建筑和地方性城市聚落中探寻。不管是西京之“疏龙首以抗殿，状巍峨以岌嶪。亘雄虹之长梁，结棼橑以相接。蔕倒茄于藻井，披红葩之狎猎。饰华榱与璧珰，流景曜之韡晔。雕楹玉磶，绣栭云楣”(《西京赋》)，还是蜀都的“营新宫于爽垲，拟承明而起庐。结阳城之延阁，飞观榭乎云中。开高轩以临山，列绮窗而瞰江”(《蜀都赋》);不管是伯罗奔尼撒的瓦夏(Vatheia)群堡，还是苏丹邦加拉高原的多贡(Dogon)崖居，它们无不以极其丰富的地域空间特色呈现出来。这种地域空间的超精细复杂特色的根源，其实是建筑和城市所处特定时空位置的11个社会空间维度叠加作用的自然投射图像。

11度社会空间的蜷缩，必然导致地域空间特色的“平坦化”后果，而这正是现代主义建筑和城市空间转变为0度空间的真实写照。

0度空间的无皱褶特征，起源于全球流动性暴涨过程中11个社会空间维度的全球重整化。在带空调暖气的玻璃方盒子建筑和城市里面，全球性的经济能量和技术能量流控制了一切，社会空间的所有地方纹理都被这两种流动性能量的高温迅速熨平：地方生产的维度蜷缩了，地方消费的维度蜷缩了，地方雨雪的维度蜷缩了，地方阳光的维度蜷缩了，地方通风的维度蜷缩了，地方温湿的维度蜷缩了，地方材料的维度蜷缩了，地方工艺的维度蜷缩了，地方防卫的维度蜷缩了，地方历史的维度蜷缩了，地方社会的维度蜷缩了。

0度空间的维度，只剩下全球垂直体系控制下的经济和技术，而它们犹如地球社会的维度之王，超越于所有地方维度之上。这种超越性实际上是一种巨大的“空无”!它弥漫于地球乃至整个宇宙，属于“宇宙的0度”。正如里克尔(Rilke)所言：“一切中央的中央，一切核的核，杏仁一样包裹着自己，日益甜蜜。整个宇宙，最遥不可及的银河，甚至更远，都是你的肉，你的果实。此刻，你感觉所有的无偎依着你，你巨大的壳在浩瀚空间里扩张，那里，浓稠的汁液正涌动、漫溢，被你无限的和平与宁静照亮。亿万的星体旋转着穿越夜空，它们的光辉映着你头顶的天穹。但你的里面藏着另一个世界，当所有星辰消亡，它仍将存在”。

诗曰：

一次0度空间的聚会，当十万个老砖瓦在这里相遇，他们握手寒暄、凝视彼此的时空模样。砖说：我记得红楼栊翠的妙玉身影;瓦说：严子陵在我的屋檐下田园隐望。子夜，所有的故事编织成一张巨构的空网，博物馆的盛宴开始了。建筑孔隙里透过的白色聚光下，玻璃女王戴着金属花冠，在砖和瓦的掌声中娗娗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