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清运：游击建筑师的草图生活

马达思班建筑设计事务所创始人马清运

这么多年，马清运好像都没怎么变。中等身材、标志性的黑边框眼镜和下巴上的一小撮胡须，不苟言笑的冷峻外表下，有一匹灵魂自由舞蹈的狂奔之马在踏梦奔驰。

这样风一样的男子，在洛杉矶、上海、西安、北京、鄂尔多斯等地行走，在飞机缓缓爬向空中的起飞瞬间，或者飞奔向机场的出租车上，抑或独自一人于密室中安安静静地坐着，抽出一张抬头“张家港市城市投资发展有限公司”、“西安市玉山奶粉厂”之类的便笺，甚至是飞机上供呕吐用的清洁带，勾勾点点，随手记录下自己对于建筑和空间思考的点点滴滴。“我一直是个游击建筑师，”马清运说，“有固定的办公室，但是我本人总是奔忙之中，永远都是这样，我把草图传回来，由公司的相关人员来细化。”

这些随手画下的草图，并没有随风而逝，相反，作为马清运思考过程中的一枚枚纪念币，让他可以回首自己近20年的设计生涯，曾经有过怎样的理想、抱负、实验与修正，也许，还有妥协。

过去十年中，在一个库哈斯所谓“大跃进”的时代里，马清运带领着他的“马达思班”团队，以大量的设计研究成果与建成项目，以其个性昭彰的设计独树一帜，并使“马达思班”成为世界注目的代表中国当代建筑设计思考及实践能力的国际性事务所。北京光华路SOHO、宁波的天一广场、玉山石柴、井宇、朱家角行政中心……西式教育打造出狂飙突进的先锋追求，偶尔也会有东方文化沉静内敛的灵光乍现。从这些草图中，你也可以大致了解这个留着小胡子、喜欢吃面食和羊肉泡馍却在西安做起了红酒生意的设计师，面对一个项目时，一开始会想些什么。

草图对一位建筑师来说意味着什么?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还是激发灵感的手段之一?

马清运：我觉得不同的建筑师和草图的关系会不一样。对我来说，草图是逻辑思考的过程，大多数人都觉得草图可能是胡乱画的，在我，草图是非常具有逻辑性的。此外，草图也是我和我的同事交流的一种方式。我不太喜欢用语言来说建筑，因为语言有无数的可能性，但草图很快就能把握空间形态。第三，草图也能记录我许多想法，这个时候，草图已经不再和形式有关，基本上是各种符号。大多数建筑师都在画草图，我这么多年和草图建立的关系是一种工作关系，因为我一般不太在办公室工作，也不怎么在事务所里，很多都在路上，在路上，逼得我不得不画草图，我和草图通过这么多年的“相处”，已经成为一种密不可分的工作关系。

随时随地画在草图本上?

马清运：不是草图本，而是随时随地画在任何纸上，有什么纸就用什么纸，用草图本就变得形式化了，这样反而意思不大。我画草图最快乐的瞬间就是飞机起飞的时候，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塞到行李箱里去了，这时候，我就抽出飞机上供呕吐用的袋子画草图，基本上所有航空公司的呕吐口袋我都画过。

草图和最终实施的建筑之间会不会差别也比较大?

马清运：实际上我也没有期望说草图和最终实现的建筑方案之间会有什么关系，草图只是一个记录思想的方式，项目有项目自身的生命线，跟草图没有直接的联系。

画草图首先考虑的是什么样的问题?是空间问题还是形态问题?

马清运：基本上是系统问题。我的草图对形态的描述并不多，基本上是系统的考虑。我希望在表达系统的过程中，挖掘形式的可能。我觉得建筑与形式没有直接关系。

您说“如果我这些草图都实现了的话，我早就得普列茨克建筑奖了”，言下之意就是有很多想法没有能够实现，您觉得主要原因在哪里?

马清运：草图还比较单纯，是一些思想的结晶，建造的过程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牵涉到方方面面。当然，我的有些想法没有实现，也跟中国现在整个的技术手段、社会投入和创新的勇气还很不够有关。这对建筑设计师的束缚还是比较大的。

哪些建筑师的草图是您本人偏爱的?时常翻阅一下的?

马清运：我喜欢弗兰克·盖瑞。但是我不怎么翻阅其他建筑师的作品，不论是草图还是方案还是论著，我觉得看书对我来说是件很痛苦的事。我这两年也刻意不让自己去看别人的房子，我从来不会去参观有名的房子，因为如果我不知道这个想法有人用过，我就会心安理得，但是一旦知道有人先我一步做出了这样的设计，我就会放弃我的想法，我不想和人家撞车，所以最好不要知道别人在做什么。我会给自己制造一个非常封闭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