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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男:因一座博物馆,重新认识与描述世界

张男  上海中森建筑与工程设计顾问有限公司总建筑师、止境设计工作室主持建筑师

“男总,在办公室采访拍摄还是在小木屋?”询问意见的是一位20多岁的姑娘,很温婉懂事,做事激情洋溢,站在一旁被她积极的状态感染到了。她口中的男总是我们采访的对象,张男。只因院内张姓领导有多位,以便区别,“男总”这个亲切的称呼就如此叫开了。

在见面之前,与男总通过一次电话讨论题纲,电话中的嗓音浑厚伴着些许沙哑,观点明确独道,让笔者想象这到底是一位什么样气场的建筑师?神秘的让人有些期待采访安排。

男总的心思

正式见面被安排在7月下旬,走进中森的大院,草地矮树簇拥着几栋建筑,绿植比建筑空间大很多,这在魔都寸土寸金的上海有些世外桃源的错觉感,被田园般诗意状态所吸引,宽敞的空地上时不时地蹿出一只狗啊猫啊,给院子带了些烟火气。走进男总办公室,并不是很大,书架上,桌子上满满是书,就连交流时我们都是被桌子上一堆书隔开的,《马里奥·博塔》、《安达卢斯纪行》、《窗;光与风与人的对话》等。男总有头有些卷曲的抵肩长发,黑丝中有缕缕白发,建筑师范儿十足;高耸的鼻梁,隐藏着镜片后面一双睿智的眼眸,让一米八几的个头增加了灵动和思想。他对王小波《思维的乐趣》一书很是喜欢,因为他对其中不时呈现的那种独立思考的状态充满敬意。

采访过程有时更像是一种博弈,采访者挖空心思想要寻找被采访者对他的触动;被采访者则小心谨慎的预防掉入采访者设计的“坑”中;过程中没有对错,只有理解。男总是一个有些敏感的建筑师,高大身形之中却装着一颗细腻的心思,他会有顾虑自己的言语、观点是否准确合宜,或许他认为不太容易解释清楚他的做法和思想,为了避免所谓的“哗众取宠”才小心谨慎吧。

笔者曾经把一个问题抛给许多建筑师:“你是否会把每一个经手的项目当做自己的一个作品来做?”大家都表示那是一种梦想,但现实被许多无奈的理由禁锢住了。只有男总,他毫不犹豫的说:“我会尽量把每个建筑当做自己的作品来做。如果将来有人看了能在心里点点头,那便是成功了。虽说我接触了一些文化类建筑,但也不排斥商业项目,事实上我觉得商业行为是人类历史上最具活力的东西,商业也完全可能是文化传承的支点,如果说文化是人的某一类行为的集中和典型的呈现,那么任何类型的建筑都有文化基因。”

男总,理性并感性着。他所有理性的知识构架都是为了建造思想之塔而构筑的基础,他就像一头有勇有谋的狮子,不会被固有的知识结构和思想层次所禁锢,他梦想的终极点不在一座建筑本身,而在于建筑所传达的时代思维和建筑师内心的炙热。他想如果有机会他是很愿意设计文化类的建筑,因为这一类建筑更需要建筑师尝试对历史给出一个公众接受度更高的诠释,探求建筑以及建筑设计背后的文化根源具有无穷的诱惑。

铜车马博物馆

作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笔者总是觉得有些东西总是自己触摸不到,感觉很远的。就像博物馆,那是多么神圣的地方啊,它蕴藏着古老中国数千年的文化精髓,不是一般人能探寻的,和肆意揣度的。更不用说为古老文物设计一个居所,需要建筑师有着深厚的文化功底、表现力和胆量。男总是一个不畏惧项目难度的建筑“愤青”,他很有性格的一句话,彰显了他对项目的要求,对自己建筑生涯的要求:“如果没有任何限制条件,问我做不做某个设计,那你就不要来找我,我不做没有任何限制条件的设计。或者说反过来讲,因为有限制条件,我的设计乐趣在这里面。很多建筑师都会这么理解,限制条件越多,他就越来精神,越有激情,解决越多的矛盾,觉得自己越有成就感,我也是一样”。

在导师崔恺院士的推荐之下,铜车马博物馆经过定向国际招标之后最终成了男总手上的一个项目。把彩绘铜车马从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中分离出来,在距离秦始皇封土200米处为其建立专属博物馆,一个地下的宫殿,此项目无疑是文化类建筑中的典型案例。

秦始皇陵铜车马是秦始皇陵的大型陪葬铜车马模型,1980年出土于中国陕西临潼秦始皇陵坟丘西侧。共两乘,一前一后排列。经复原,大小约为真人真马的二分之一。制作年代约在陵墓兴建时期,即公元前221~前210年间。距今已有2200多年历史,是国家的特级国宝,被誉为“青铜之冠”。它不仅记录了当时制造业的繁荣、精湛的青铜锻造技术,美轮美奂的彩绘艺术。3000多个碎片,近7000个零部件。两套车马整体设计严谨合理,组装搭配巧妙,功能明确。它的发现为研究古代车马的结构、系驾方法、雕刻艺术、冶炼技术、天子乘舆制度和金属制造工艺等,都具有极其重要的历史价值,再现了强秦横扫六合的雄风。

知晓彩绘铜车马的历史背景后,建筑师的设计压力会越发增大。这样一件特级国宝,如何去展示?如何让更多的观众走进它,且保持一种庄严的神秘感?如何多角度欣赏这件历史珍宝?如何解决地上和地下的联系,为整个文物保护区增彩,而不是破坏原有的环境格局?种种的问题在男总的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不断地重播,他也试图通过查大量的史料,找到新的灵动的解决方法,他甚至去从科幻电影中寻找触发点,哪怕是庄生梦蝶一般短暂,能有一刻是真正穿越到大秦的国度,即便是梦中,能看看铜车马是在怎样的场景中矗立,是多麽奇妙。问题一个个等待着解决之法,男总一直寻找着能说服自己和甲方的答案。

男总抽丝剥茧般逐步分析应对各种挑战:一方面是为了让这件稀世珍宝比较充分的展示在世人面前;一方面要解决每天多到几万人参观量,它建筑规模不是很大,大概8000平米。所以矛盾之一是怎么解决人的问题?矛盾之二是离秦始皇的封土实在太近,就200多米?因为有一个历史冲沟才会把铜车马博物馆盖在其中,并要求是地下建筑,地面上是不可见的,不至于对秦始皇陵园造成影响。矛盾之三是因为盖在地下,这个建筑基本没有立面,那设计师能做的工作是就不太能够从外部形象上去考虑,只能从内部空间上做文章。

对于铜车马的项目,男总事无巨细都经手研讨,因为项目不能出任何岔子,有关文物的安全,有关参观者的安全,不容懈怠。他表示:“我们一开始就有一个设计原则,由于人多路线也比较长,各个展厅高差也大,所以设定整个公众的参观路线(从进馆到出馆)不能有一个台阶,大部分用坡道,小部分用自动人行道,安全性才有保障。”

参观的路线是此项目考虑的重点,从入口进入直下最底层,可以近距离平视文物,在不断回转圈上升过程中欣赏这件绝世珍宝的美和秘密。男总绝对是个良心建筑师,他真是替参观者着想:“我希望铜车马博物馆参观不会增加套票的价格,参观过程中人很多,文物很小,大家都是奔这件东西来的,花了那么多门票钱,我们希望人群围着这件文物多转几圈,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距离,不同的氛围之下,都能够多看几遍,一方面解决了人多的问题;一方面让这件文物的信息呈现更加丰满一些。出馆的体验,也经过特别考虑,出馆位置,人的视线角度以及高度正好能看见秦始皇封土某个比较完整的半侧面形象。这也是我们设计的意图之一,就是使普通的民众能建立起这件文物和环境和封土之间的某种关联…从历史走出来,遥想封土之下,两千年前秦皇功业......

有一种关系,叫有限接近

对于文化类建筑,设计者和观察者总有特殊的期待。男总想在博物馆和参观者之间找寻一种状态,那种状态被称为“有限接近”。他认为考古学家也好,历史学家也好,人类学家也好,他们的任务是把这件文物的历史信息尽量的真实还原出来,以学术的方法,他们很严谨,或者说他们以一种无限接近的方式来试图真实全面的诠释历史信息,但无限接近同时也意味着不可能百分之百的绝对的真实还原。但是对普通公众来讲,其实没有必要以这种无限接近的方式看问题。那我们能不能给普通观众一个机会,让他干脆在一定的限制条件下,保持一定的距离去感知,而不像是置身穿越剧的那种完全代入感,所以我们把它叫做有限接近。去看这件文物的信息标注真实无误,没有问题;但能不能稍微跳出来,你要意识到你是在现代,在2000年以后,在一个博物馆当中,在一个特殊设计师给你提供的空间当中,去感知这件文物,你最好有一点心理距离。

就像铜车马博物馆,我们想给它构筑一个不同于中国传统建筑的内部空间的感觉,其实这种行进的序列感和纵深感有点西方的某种空间几何特征。

男总给自己的设计团队起了一个“怪名字”,止境设计。名字的确值得玩味,依着男总的性情,可能不像字面那般简单。他有些得意地解释道:“境比较简单,环境,境界,带有某种空间指向性的字眼;但是其实‘止’这个字更有意思,止就是止步,停止;也有人质疑,人家都说无止境,你怎么停下脚步了呢?其实“大智知止、小智惟谋”,止境的止就是掌握分寸,能够知道边界在哪里。”

我也一直在想追寻自己的一种状态,电影《一代宗师》中的一句话,我常会提起:武学的三个境界: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我也学着给自己的设计一个方向:做有品质的房子、有情趣的房子、有思想的房子。

男总讲完脸上洋溢着一种返璞归真的笑容,也许那是找到真我的一种满足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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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张男建筑师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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