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工头”为何难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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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经济时期，建筑工人隶属于建筑施工企业，而目前，建筑施工企业大多实行劳务作业分包，只保留技术和管理人员，逐步“放弃”甚至完全不再保留自己的作业工人。

人们俗称的 “包工头”，一是指原先建筑施工企业负责劳务的承包人，从原企业独立出来，雇佣农村劳动力，成为最早的一批“包工头”。另一方面，农村的一些带工师傅也开始带着老乡外出做工，或做瓦工，或做钢筋工，数千万建筑农民工由此产生，同时形成另一批庞大的“包工头”队伍。

尽管9年前，原建设部提出3年内逐步取消建筑劳务领域的“包工头”，农民工将基本由具有法人资格的劳务企业或其他用工企业直接吸纳，但记者调查发现，“包工头”现象至今依然存在。有些“包工头”只是名义上将队伍挂靠在劳务企业，穿个“马甲”而已；即使在劳务企业中，仍然存在诸多小“包工头”及其身份不确定的农民工……

14年前，王守宽从安徽巢湖来到江苏常州的建筑工地打工，后来，他逐渐拉起了一支队伍，开始时十几个人，全是老乡，成了一名小“包工头”；如今，他的身份是武进建工集团有限公司劳务公司的股东，手下有500多人，人员来自“五湖四海”，从事各个工种。从一名建筑工人到小“包工头”，再到今天堂堂正正的劳务项目经理，王守宽的从业经历，只是众多“包工头”中部分人员的一个缩影。

5月16日，江苏省住房和城乡建设厅网站以“江苏省清理拖欠工程款和农民工工资协调领导小组办公室”名义公布了2014年春节前，因拖欠农民工工资引发群体性事件而被“全省限制市场准入和通报批评”的企业及人员名单，其中的126名“限制建筑市场准入人员”，大部分即为所谓“包工头”。

因为建筑市场不够规范，一些“包工头”私拉滥招、非法用工、违法劳务分包、拖欠农民工工资，经常成为建筑领域农民工反映的热点，影响社会稳定。同时，“包工头”的非法人形态也造成大量农民工无序流动，无法接受职业技能培训，而这又进一步影响着工程质量和安全。据前些年统计，“包工头”式用工在建筑劳务用工中所占比例约为8成。

2005年，原建设部出台《关于建立和完善劳务分包制度发展建筑劳务企业的意见》，要求3年内建立基本规范的建筑劳务分包制度，凡承接劳务分包的企业，必须获得相应劳务分包资质，严禁将劳务作业分包给没有资质的“包工头”。

江苏省建筑工程管理局副局长成际贵说，当年，根据建设部的要求，江苏也提出，3年内，逐步取消“包工头”，同时建立相应的劳务分包制度。

近10年过去了，建筑施工行业“包工头”现状如何？江苏省住房和城乡建设厅市场监督管理处副处长刘红霞告诉记者，目前，江苏已有建筑劳务企业2000多家，但并不排除有的“包工头”属于挂靠性质，或者在劳务企业中，依然存在许多小“包工头”，带着不签劳动合同的农民工，从事着施工业务。整个面上情况到底怎样，目前还没有专门的调查可以说清楚这个问题。

王守宽当年先是带着一帮老乡跟着施工企业揽活，后来也曾挂靠在劳务企业。“那种劳务企业只管开发票，不管别的，其实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相当于给我们穿了件‘马甲’，应付上面的要求。”真正穿上“正装”，是去年，武进建工成立了劳务公司，把那些长期跟随作业，信誉较好的“包工头”们及其队伍，全部纳入集团。

王守宽的队伍平时主要跟着武进建工八分公司干活。八分公司经理黄才良说，“也就是说，相当于回到从前，我们施工企业又有了属于自己的施工队伍了。” 王守宽手下的一名工人伍开雨向记者证实，他们都和劳务公司签了劳动合同，并缴纳“三险一金”。

不过，管理部门人士说，像武进建工那样拥有劳务公司的情况，还只局限于少数规模大的建筑施工企业。

为什么“包工头”现象难以根绝？黄才良认为，因为用工灵活，主要是可以降低劳务管理的用工成本，所以，讲了多少年，在利益驱动下，“包工头”现象还是大量存在。

其实，“包工头”们也有难处。王守宽说，比如，施工活都是苦脏累的事，人难找，尤其技术工人不好找，而农民工返乡就业，也造成用工荒；还有，活也不好找，款难结，利润低。若要申报劳务企业的资质，成本就更大了。

昆山建设部门人士分析说，有些讨要工资的事件，其实好多是“包工头”们自己或指使工人造成的，有时还有“表演性质”，通过向政府、社会施压，获取被拖欠的工程款；也有的，比如说，自己管理不善，或者其他原因透支，无力支付工人工资，最后一跑了之。王守宽就遇到过这样的事，前些年，他手下一个小“包工头”——班长因为自己挥霍，欠着工人十几万元工资跑了，结果还是他填补上的。

如何彻底解决“包工头”现象这个顽症？黄才良认为，一是要规范市场，从工程招投标开始。本应该合理低价者中标，但往往是最低价者中标，这样一来，利润空间压缩了，势必往工人工资上想办法，也造成了“包工头”现象产生的土壤；二是要科学管理，建立企业标准。每个工种、工序、工价都有了标准，工人干什么活，干多少活，都能即时知道该拿多少钱。“包工头”只拿管理费，而工钱由发包的建筑施工企业直接给。这样，既保证了工人工资的发放，又能掌握施工质量。“包工头”——劳务公司负责人只要把人带好就行了。

按照黄才良的设想，再过一段时间，等他们公司正在起草的企业标准做出来后，以后，只要带几个人，就可以到其他城市承接工程了，就地找劳务企业进行施工作业。

日前，住建部发布通知，决定在部分省市先行开展建筑业改革发展试点工作，其中建筑劳务用工管理试点地区也确定了。住建部计划“通过完善建筑劳务用工管理政策，落实施工总承包企业责任，健全建筑劳务实名制管理制度，完善实名制管理信息系统，开展实名制信息互通共享。”而来自广州的消息称，广州市建筑劳务分包市场管理信息系统也于今年4月1日上线运行，开始对建设工程劳务分包企业、建筑技术作业承包班组长在建筑市场及施工现场守法履约情况进行量化评价。无疑，这些都给建立规范的建筑劳务市场带来了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