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特里克·舒马赫：拥抱新的网络空间世界

帕特里克·舒马赫（Patrik Schumacher），英国建筑师，扎哈·哈迪德建筑事务所（ZHA）负责人，英国建筑联盟学院设计研究实验室（AA DRL）联合负责人，参数化主义建筑的先锋人物，曾任教于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等多个世界知名院校。他于1988年加入扎哈·哈迪德事务所，并和已故的扎哈·哈迪德女士一道完成了事务所的全部作品，共同为事务所取得了极高的业内声誉和多个世界知名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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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师如何适应互联网时代的快速变化？

互联网不仅催生了全新的工作方法，也在数字建造方面形成巨大促进。我们有3D打印，把文件发到工厂，运用数字设计和数字建造生产出产品。这意味着，物理层面的生产是由机器、机器人的机械化来完成的，包括农业和制造业。而我们都可以自由地成为创意设计、研究、营销和金融集群的一部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都在向城市转移，向知识经济体转移，在那里我们可以很有创造力。我们可以创造新的软件、新的APP，可以很快地上传到互联网。这一过程有很多创新的潜力，每个人都可以变得很有创造力，也使得大城市的社会生活动态更加密集。这大大改变了我们的生活。

但是我也认为，我们作为设计师所负责的不仅仅是物理空间。我的同事也在设计网站，设计虚拟和电子交流的界面，就像我们设计物理交流的界面一样。作为建筑师，我们属于一个紧密无间的设计师群体，里面有平面设计师，有交互设计师，有虚拟空间设计师。我认为互联网的下一个阶段会是网络空间，会是3D体验，你进入虚拟空间，可能会和物理空间连接起来。我们也有增强现实、虚拟现实，扎哈-哈迪德建筑事务所高度参与其中。我们有一个专门的虚拟现实小组，我们在这些空间里不仅是为了可视化，也是为了做一个虚拟的协作空间。而且我们正在研究“元空间”，我们在研究网络空间和虚拟会议，不是像在Zoom上面，只是25个面孔的网格被放在了屏幕上，而其余的面孔是看不见的。我们怎么能够做一个真正的立体的交流空间，可能用一个面的空间连接起来，让真实的人和虚拟的人在一起，这是一个新的关键话题。我们正致力于此，并且做好了推进下一步工作的准备，我想这也是目前的挑战。

所以我们对这些机会很兴奋。还有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在设计过程中和环境与人工智能结合。我们可以想象很多智能机器人和智能建筑的功能，无论是开窗、采光、自我调节的隔断，还是家具的变化和移动，都不是远程控制的，而是通过智能自我实现的。这同样也会存在于虚拟交流的世界中，我们都会有人工智能助手。所以我觉得我们会有一个新的网络空间的世界，由真正的AI赋能和连接空间，未来20年的探索也将聚焦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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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艺术/或其他是建筑的未来吗？

无论是扎哈还是我自己，学术探索一直很重要。我在AA教书已经20多年了，同时也在世界各地的其他学校教书，包括像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但AA是我的大本营，尤其是AA的设计研究实验室。我们在这里探索的主题会被广泛使用，并且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和能力在专业的背景下去实验和开发新的想法。

我认为在设计中，尤其是在建筑中，艺术创新和技术创新是相辅相成的。在确定一个风格的早期阶段，技术研究和功能研究是其中的一部分，我们还需要找到合适的形式去表达这些解决方案。所以形式的研究是非常重要的。我们不仅要有测量数据、评判标准和科学评估，而且新形式的产生必须通过艺术创新。有了艺术创新的过程，就像进化中的突变过程，会产生大量的设计选择，生成很多种形式。然后，我们需要分析、评估并且在多种艺术形态中做选择。艺术创造的过程就是关于创造性的多种探索，这是非常重要的。在建筑史上，尤其是现代建筑史，一直都是如此。

如果你看20世纪20年代的现代建筑，一套激进的创新依靠的是前十年的抽象艺术和艺术实践。从1915年到1925年，艺术工作是直接反馈到建筑工作中的，而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今天。确切地说，如果新的技术、新的设计工具，比如动画行业新的软件进来，与这些工具的第一次互动是游戏性的，是艺术性的，是创造性的。理性的分析在这之后，因为理性不是创意，理性是带有选择性和评价性的。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要理解艺术和技术之间绝对不矛盾的原因，任何创新过程都有两个阶段，两个成分。一个创新过程是分阶段进行的：从艺术到前卫的设计，然后进入成熟的解决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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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学的边界在哪里？

谢谢你提出的这个关于建筑的社会性和建筑解决当代紧迫社会发展动态的重要性的问题。建筑要适应当代社会的发展。而当代社会比20世纪更加复杂，更加活跃。21世纪是一个创业的世纪，是一个自主工作的世纪，是一个个性和个体表达的世纪，并且有着新的多样化的生活形式，同时也有快速变化的新的生活节奏。这种复杂性和动态性需要被把握和整合。

现在建筑的作用就是把握这些动态和社会内部新的互动潜力的需求。但是，在空间方面和建筑方面的解决方案，必须由建筑师来创造。所以，作为建筑理论家和领域的领军人物，作为创新者，我们需要了解社会和社会发展的过程，我们甚至需要了解经济和社会经济动向，找出背后的问题和内驱力。然后我们再把艺术过程和技术过程拿来创造解决方案，我们还需要了解如何在现实生活中检验这些项目的社会功能。

在扎哈·哈迪德事务所，我们也在开发居住模型、社会生活过程的模型工具和模拟工具，试图了解这些新空间是否真的能实现新的社会动态，比如使交流更密集，使相遇更有可能，并在工作过程中产生新的活力图景。这种提出新动力的方式是可信的。所以，我们在向社会科学家和社会学家学习。我们的事务所在满足客户需求的同时，也在与行业的领导者、文化机构的领导者进行想象力和创造力的交流，我们与他们进行相契合的对话，从而知道如何打造出与他们的新的社会产品相契合的空间形式。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角色：匹配契合的形式和空间。我们不是从社会的角度来设定目标和议程。我们是那些想建立自己机构的伟大企业家和团队的良好合作伙伴，并为其提供新的空间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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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市场与英国市场相比有什么不同？

中国市场对我们来说是非常棒的，我们的事务所是和中国一起成长的。中国过去30年的成长史，也是扎哈·哈迪德事务所从4名到40名，再到拥有遍布全球的400多名建筑师的成长经历。中国是我们的主要市场之一，并在持续增长，因为中国有增长的活力，有乐观的态度，有冒险精神，有创业精神，有着做伟大项目的意愿。这里仍有机会建设大尺度项目，中国的城市在不断发展，相比之下，英国和伦敦是一个非常成熟的经济体，城市结构已经非常成熟了。

所以，在伦敦能做的尝试会更小、更谨慎。唯一的例外是伦敦市的金融城，那里有非常活跃的状态。所以，中英两国的市场对我们来说区别很大，我们在英国没有得到大型项目的机会，因为这里太慢，太谨慎了。我们在中国有很好的敢于做出创举的客户，既包括政府，也包含私人客户。我们与SOHO中国合作了很多项目，在北京做了三个大项目，在上海也做了一个大项目，这对我们来说是非常好的。当然我们也在适应当地的情况，适应北京的尺度，适应中国前瞻性的眼光，适应对功能灵活性的要求。所以，在SOHO中国的一些项目中，有很大的灵活性，其使用功能不是一成不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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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是一座什么样的城市？

北京是一个美丽的城市，有着非常奇妙的历史古迹。它还有一系列很棒的当代建筑，近代建筑，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建筑师、包括中国建筑师设计的世界级建筑，这是个好地方。我觉得下一阶段在城市化发展层面，需要注意城市交通网络设计。如果说我对北京有什么批判性思考的话，那就是北京有非常宽的八车道市内高速路，以及巨型街区。如果跟纽约这个城市相比，纽约的肌理尺度和街区划分更小，会感觉更城市化，并且有更多的人行道。我觉得有一些高速路上可以架起花园天桥。总体来说，我觉得北京很美，而且北京是中国的文化中心，社交结构非常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