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rman Foster：要从建筑传统中汲取精华

来源：畅言网archcy 2012-09-07

建筑大师Norman Foster喜欢驾驶飞机，无论是其私人飞机或直升机。这种爱好并不奇怪，因为他总是不断去世界各大城市——莫斯科、阿布扎比、北京，去那里进行不同项目的建筑规划。Norman Foster生于1935年，已经在业界驰骋40余年，创造的记录不胜枚举——最大的、最长的、最昂贵的建筑，赢得了所有重要的建筑奖项，甚至获得了贵族头衔，尽管如此，他的声名还在攀升。通过Willis Fabe&Dumas总部以及柏林国会大厦的建造，他塑造了建筑历史。所有以往的成果和他现在的项目相比竟稍显逊色。如今，他的公司接下了整座城镇的规划项目，并预计推出摩天楼设计，Foster设计机器的运转似乎正不断加速。国外某媒体记者来到瑞士日内瓦湖畔一家酒店花园，面对着瓦蓝天空、戏水的孩童，所有人匆忙的步履都放缓下来，正是在这种轻松惬意的环境里，Foster接受了访问。畅言网将采访内容进行了整理，同大家分享。

M=媒体

F=Norman Foster

M：Foster爵士，请允许我先提一个幼稚的问题：如果有天我决定在汉堡为自己造一座四个房间、140平米的房子，我能打电话联系您和您的公司，请求你们做设计吗？

F：许多人认为我们公司只接大规模的项目，比如机场、桥梁和摩天楼，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我们甚至设计家具和门把手，譬如这本手册，只需要简单浏览，你就会发现其实我们做很多种类的产品，大小规模的都有。

M：那么为什么不接手我在汉堡的小房子呢？

F：项目太多了，不可能接受所有人提出的请求。

M：即使您有1200名员工，也忙不过来？

F：是的，我们必须有所甄选，一般情况下会选择我们认为不同寻常的项目，就是能让我们发现并发掘出新东西的项目。尽管如此，我得承认我对一些项目格外热衷是处于个人原因，纽约公共图书馆就是其中一个。

M：您和这个项目之间有什么关联？

F：我也不清楚，我去纽约与受托方交谈，了解他们对于建筑的想法。从交流过程中，我得知这所图书馆的受欢迎程度非常高，即使在当今的数字时代，它为许多人提供了教育和知识的媒介。在回到伦敦后，我回想起在我年轻时期，曾待在曼彻斯特，那里的公共图书馆对于我的意义。或许没有另外一个建筑有那座图书馆带给我那么深的印记。

M：那座图书馆建筑本身也包含在内吗？

F：的确如此，我生长在曼彻斯特一个相当破败的街区，父母都是普通工人，附近的人根本没有上大学的想法。能成为现在的我，真得感谢那座图书馆，我在那里对于建筑有了发现，比如关于建筑师Frank Lloyd Wright的书，简直不忍释卷。一定程度上，图书馆就像第二个家。奇怪的是，当我们在纽约开始规划工作时，我渐渐发现曼哈顿和曼彻斯特图书馆之间的联系比我想象的深得多，两家图书馆的产生都得益于同一个人——Andrew Carnegie，我想现在你能理解这个项目对我如此重要的原因了。

M：建筑师有时认为自己很了不起，您是不是也是这样，毕竟您的建筑作品并不低调。

F：我提醒自己不要自满，世界上有许多东西比建筑更重要，尽管这并不代表我会告别我的建筑理想，建造伦敦千禧桥时，我很看重它的外观型式和筑造方式。不过比外观更重要的是一年有700万人从那座桥上通行，桥梁连接的城市两区域都很喧嚣繁忙，因此我格外关注基础设施建筑。

M：科技是否先行于设计？

F：其实没必要将两者对立，科技手段一直对建筑至关重要，由于基础设施是城市肌理的骨架，试想下没有骨架的身体是什么模样？反过来，肌肉、皮肤、头发也很重要。简而言之，所有部分构成了好的建筑。

M：在您眼中，什么是好的建筑？

F：这个问题有许多种解答，每个人的见解也会不同。我喜欢的建筑必须是清晰、开敞和明亮的，或许有人会说冷峻、客观、平滑？我知道你的意思，有评论家说我的建筑过于持重，我不大理解。我欣赏距离、透明感、足够的采光。每当人们认为建筑只关乎美观时，我总感觉不大自在。美观固然重要，不过它本身不是目的，没有那么高的价值。

M：那么美观有什么价值？

F：社会层面对我的影响不言而喻，关系到人文建筑的问题。我们经常能体会到建筑对人生的影响力，学校建筑就是一个例子。从一个阴暗的学校迁到设计优良的新学校里，学生们的表现可能会改变，成绩能会提高。

M：所以您认为好的建筑是为了人们良好的体验感受而设计的。

F：我们没必要改造人们或建筑，只要看看过去一千年灿烂丰富的建筑史。我个人就常有这种体验，当我骑自行车漫游Engadin，发现许多村落的主街不是竖直的，要通过很急的拐弯，看视镜才知道有人从相反方向过来。游客可能觉得这种街道特点很迷人，其实这有实际好处，风就不能从街道呼啸而过。你能归结于风水，只是它属于瑞士的风水。我们可以学习这种模式，从历史中做借鉴。

M：所以Foster爵士是传统主义者。

F：或许是吧，我希望学习历史，同样希望从其他文化或自然中汲取精华，这并没有什么不对，当然，我不会只是简单模仿过去的形状。过去时代的建筑形式适应那个时代，现在时过境迁，人们的需求有了变化，比如希望交通更便捷，而古老、狭窄的城市不适合车辆通行。因此人们发明了便于车行的城市，引发的后果我们都了解。当然，汽车完成改变了我们的城市，人们一窝蜂住到离市区很远的地方，而乡村都因为开发遭到了破坏。汽车终将失去其重要性，人们需要摆脱石油，摆脱破坏气候的交通方式，我们的生活仍旧要发生改变，毫无疑问，这是个产生变革的时代。

M：但是尚且没有发生，对吗？

F：不是，我们没有看到的原因是因为待在美国或欧洲，思想往往会很沉闷，如果把视线转到中东，比方阿布扎比，我们正在建造世界首个二氧化碳中性城市Masdar，可容纳9万居民，项目甲方很精明，他们没有坐等石油枯竭，现在就在打造不需要石油的城市。试想下这座新城2018年预计落成，难度好比十年内迁往月球。

M：目前规划已经落实？

F：我们还不清楚如何操作，一些技术问题有待解决，此外需要新型智能材料，譬如一种新型玻璃，不光隔热性能良好，同时能当做太阳能电池，制造能源。不过关键的工作时从当地建筑传统中尽量多地取经，学以致用。

M：那些传统至今仍然保留着？

F：许多已经消失，汽车同样占主导地位，建筑条例使街道不能保持原来狭窄的模样。不过建筑密集模式的好处不能被遗忘，在传统城镇的内部庭院里，温度通常低于50摄氏度。

M：这不是个舒适温度。

F：跟能达到67度的沙漠区域相比，这个温度够舒适了。我们需要找到合理的设计方式，运用庭院、风塔和水来达到冷却效果。此外还要给汽车找到替代产品，只有这样才能实现我们的目标——一个能生成自身所需能源和水的城市，并且无需依靠化石燃料。

但是汽车不仅是种交通工具，还是许多人狂热迷恋的对象，他们或许一直如此，我并不是倡导废弃汽车。我观察到许多人如今把不需要开车出行当做一种奢侈，步行去蔬菜店、诊所、电影院不失为奢侈，这就是为什么伦敦诺丁山、切尔西这样的市中心地段如此抢手，人们虽然希望住在那里，但高的咋舌的房价令人却步。

M：这意味着什么呢?

F：我们需要重新制定规则，世界上每个城市的住宅密度最高的区域都拥有最低的能源消耗量；同时，一般人很难承受城市高密度建筑区域的居住费用。因此，为什么我们不能一次性地建造高密度、价格合理、节能的城市区域呢？

M：人们钟爱这些地区的原因往往是因为它是成熟区域，有许多店铺和酒吧，建筑年代一般较久。建筑师能不能复制呢？

F：这是个重要问题，我在思考当今世界上哪个高密度城市区域能够作为范例，这个例子不好找。

M：是不是因为大型摩天楼给人的印象更深？

F：或许。

M：您常常设计摩天楼，是否也对您真正希望的小规模城市结构造成一定的破坏呢？

F：情况并非如此，譬如我们正在规划的莫斯科Russia Tower，它会实现我刚才谈到的理念。项目会规划成一个能实现自身所有需求的小城市区域——公寓、宾馆、办公楼、电影院、商铺和公园。当然在哪都能建造这样的高楼，不过事实是在世界上许多地方，高楼是唯一的选择。

M：这样说的原因是什么？

F：因为我们正在经历一次巨大的城市化浪潮，比19世纪那次大很多。单就中国而言，未来十年将建造400个新机场。我们必须阻止城市持续蔓延；由于气候变化，我们不能把单户住宅作废范例模仿。因此我们需要高密度建筑，需要提供绿色、宜居的高层住宅。从技术层面，达到的可能性很大，许多项目已经展示出来，比如法兰克福商业银行大厦。我们设计的许多建筑能够节约能源，提供更为舒适的工作和生活环境，要从社会和技术视角考虑建筑设计。

M：你现在常乘驾自己的飞机，并建造机场，您曾说过您所知的最好的建筑师波音747飞机。

F：那是一次调查访问，许多被询问的同事都说是某个教堂、博物馆，我忍不住要开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