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iel Libeskind：建筑需要讲述城市的历史

过去十五年涌现了一系列著名建筑，柏林犹太人博物馆、“零地带”总体规划（纽约世贸大厦遗址）以及德累斯顿军事历史博物馆就是其中的一些。这些建筑不光具有很高的知名度，也带有所在城市个性特点，纪念性空间记录了城市的深层创伤。

三个项目背后的建筑师是Daniel Libeskind，为德国带来了几个最具象征意义的博物馆建筑。在华盛顿举行的展览标志了歌德学院的开放，展览注重展示建筑师对德国文化记忆所做的贡献，Libeskind接受了美国国家建筑博物馆执行董事Chase W. Rynd的访问，畅言网将采访内容整理出来，希望对大家了解大师创作背后的思路有所启迪。

Q：德国和美国有着不同的文化记忆，您在建筑设计过程中考虑到国家文脉了吗？或者只是考虑场地本身？

A：我们生活在全球化的时代，美国和德国的联系很紧密。欧洲是个整体，而不像过去那样被国界划分。每个项目初始阶段，我们必须构想一个文化概念，介绍城市的故事，告诉人们建筑产生的原因。最为重要的是使人们与建筑设计的理念以及情感产生互动。我非常喜爱在德国进行设计工作，这里有许多有趣的事物，历史尽管有些晦涩，但也同样让人有泉涌般的灵感。

纽约世贸大厦“零地带”总体规划

Q：下萨克森州的吕纳堡大学正计划建设新的中央建筑。您和学生负责这个项目的设计，您是如何参与到这个项目当中的？

A：和生活中其他的事情没有差别。我认识一个朋友，正在做教育项目改造工作，通过他我了解到这个项目。我来到这所大学，发现大学没有建筑学院，于是我建立了一系列工场，并和来自许多专业——经济学、社会学、艺术教育等专业的学生一道进行设计工作。过去纳粹为了发动战争修建了这个军事学校，战后成为了一个综合性大学，新建了图书馆和其他建筑。由于历史环境的特殊性，学校没有适合人群聚合的广场。吕纳堡是德国最为美丽的历史古城之一，众所周知，巴赫曾到这里学习管风琴。因此，我来到这这座城市，和学生一起设计一所前所未有的建筑。

我们提出了一系列问题——我们需要建设一栋建筑吗？什么类型的建筑？建筑的位置在哪？成本是多少？是否有窗户？方案和设施是怎样的？通过若干学生工场的协作，经过了好几年时间，建筑最终落成。尽管学生都不是建筑专业的，不仅绘图，还制作建筑模型，并独立担当设计建筑中一个用于新教、天主教、穆斯林和犹太教徒共同使用的“静默之屋”。学生来自不同国家，这栋中央建筑其实是个社交空间和集会场所，学生、教师、学者都聚集一堂，设有喝咖啡、开讲座、举办活动和展览的场地。因此，这个项目使学校样貌发生了转变，我有幸看着变化一点点地发生。

德累斯顿军事历史博物馆

Q：这栋建筑能真正提升吕纳堡的国际关注度。

A：建筑不再是过去概念上的校园建筑，它是为聪明学生建造的智能建筑，同样也是针对总体大众和这座伟大城市的建筑。我非常有信心，项目将倚靠优美的景观，成为非常宏伟、富有当代特点和活力的建筑。

Q：您是否设计过其他大学教育型建筑？

A：最近，我设计的香港城市大学媒体中心刚刚开放。这个项目和吕纳堡项目已经有种内在联系，因为它同样用于高科技、艺术、表演等用途，具有大型的舞台，并将高科技与娱乐、媒体开发结合起来。尽管两个项目有许多不同之处，它们的建筑目的是一致的，都是利于交互和公众参与的智能建筑。

Felix Nussbaum博物馆

Q： Felix Nussbaum博物馆是您建造的首栋建筑，请问设计理念是如何产生的？这栋建筑对您的意义是什么？对您随后的设计有何影响？

A：项目在一个很小的镇上，业主是德国很有才华的知名画家。1989年，我初到柏林，路过Xantener大街，看到一块饰板，介绍了Felix Nussbaum曾居住于此，并讲述了画家在奥斯维辛集中营的悲惨经历。我回去翻阅犹太百科全书，没有发现关于他的记载。这个经历启示我思考大屠杀的意义，并不只是600万犹太人被杀害，更是关于个人的历史。我有幸进行这个项目的设计，画家的自画像和身份证都被悬挂在空间内，我把项目称作“没有出口的博物馆”，因为画家的生活没有出口，他不断迁移，最终无路可逃。尽管如此，他还是把他的故事绘制成了图画，他认为应当为世人所知，画作是关于野蛮，也是关于人性，在极权主义和纳粹极端主义下，人们还保留着人性。

吕纳堡大学中心建筑

Q：90年代，您一直生活在柏林，那个个变革发生的年代，也是犹太人博物馆的建设年代。那时的生活感受是怎样的？城市的变化是否也促使您改变对博物馆的想法呢？

A：那段时间对我的影响很大，我成了一个柏林人，我的女儿Rachel，在搬到柏林时，还是个婴儿。在后来区纽约时，已经到了上大学的年纪，我的儿女是真正意义上的柏林人。犹太人博物馆内也经历了那场变革，实际上，没有变革，就没有那座博物馆。尽管博物馆设计竞赛是在89年之前，不过要记得柏林议会曾经投票一致决议不建造这个博物馆，理由是两德统一需要大量建造基础设施的资金。因此，关于“柏林是否需要犹太人博物馆”的争论开始了，博物馆本身成为了柏林变化的一部分。作为大屠杀的幸存者，起初我是带着冷峻的眼光看待这里，不过后来看到了城市的希望和转变，柏林成了我最喜爱的城市之一。

柏林犹太人博物馆

Q：您还设计了哥本哈根和旧金山的犹太人博物馆，与柏林犹太人博物馆的设计经历有什么不同吗？

A：事物间存在一种普遍的相互关系，当然项目之间确实有不同之处，旧金山项目是关于当代犹太人生活的，旧金山的犹太人不仅被接纳，且走在最前列。博物馆也用于艺术和教育功能，面向每个人，建筑遵循了美国人的共同价值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