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chael Van Valkenburgh：在景观设计中融入情感

 Michael Van Valkenburgh是MVVA（Michael Van Valkenburgh Associates）景观设计公司的负责人，该公司在设计具备环保可持续性和体验丰富性的建筑景观方面负有盛名。MVVA在纽约和马塞诸塞州的坎布里奇都设有办公室，该公司成功完成了很多市区公园、公共场所和城市规划的设计项目，为城市居民创造了很多互相沟通以及与环境交融的机会。

该公司主要设计项目包括纽约市的布鲁克林大桥公园（Brooklyn Bridge Park）和哈德孙公园里的切尔西小峡谷（Chelsea Cove）等。

Michael Van Valkenburgh本人也在哈佛大学任教，近期有国外媒体对他进行了专访，畅言网将采访内容翻译整理出来，希望能与大家分享Michael在城市景观方面的设计理念。

问：什么样的景观最能让您感动？

Michael：相比那些建在远郊或乡下的景观，我觉得所有城市里的景观都是令人感动的，换句话说，这些城市里的景观为很多素不相识的人们提供了共同享受生活的场所，这其中有一种非常深刻的意义。

在我高中毕业那年，我的好朋友和他的母亲邀请我到巴黎做客。有一天他母亲睡着了，我们就从家里溜出去，后来我们闲逛到了杜伊勒里宫（Tuileries，巴黎旧王宫，现为公园）。那时候我才17岁，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建筑景观，但是当我看见那里的灯光、整齐的树木、宽阔而宁静的广场，还有那些或闲坐、或漫步的人们，我被深深地感动了，这是我迄今为止遇到的最令我感动的景观。

还有一次同样程度的感动，但是感觉上与杜伊勒里宫很不一样，那就是在纽约，当我沿着第五大道往下走，一边是中央公园，另一边则是城市景色，我突然感觉到这两片景色仿佛是在互相激励着对方。

我并不认为景观是从喧嚣的城市里逃离出来的，恰恰相反，我认为它是要钻到城市中去。

问：城市景观既是人们聚集到一起的场所，也能为人们提供独处的条件。在设计城市景观的过程中，您是如何权衡这其中聚集与独处之间的平衡关系的呢？

Michael：我认为每个人在生活中都需要和大家相聚的时刻，也需要独处的机会。绝大多数的城市景观既为人们提供了很大的集会场地，也创造了很多私密空间，而对于规模小一点的景观而言，做到这一点还是很有挑战性的。

举个例子，纽约中央公园里交错曲折的漫步小径，既是很好的独处场所，也为人们提供了偶遇的机会；当然，Bethesda平台才是中央公园里的终极集会场地。为公众交流创造机会，我认为这仍然是景观设计中必须要考虑的一点。

MVVA作品：布鲁克林大桥公园

问：在您的设计作品中，无论是布鲁克林桥梁公园、哈德孙河畔公园、Teardrop公园、阿勒格尼水滨公园、Mill Race公园，还是您在加拿大多伦多的众多设计项目，“水”似乎总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元素。那么，与水之间的亲近是如何影响人们的城市生活的呢？

Michael：水是我们生存必不可少的元素，而我更倾向于从感性的层面来理解水对人们的吸引力。水中有一些无形的、微妙的、转瞬即逝而且深不可测的东西。有时候客户给我提供的是一个邻近水域的场所，而我们所面临的问题就是如何利用好这种近水条件。

纽约有很多公园的照明设备都被设置在水边，然而布鲁克林大桥公园的水边却没有照明灯，因为这些灯已经被往后挪动了，如此设计的目的就是不想打断人们与水之间的亲密。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当我们为布鲁克林大桥公园设计项目方案召开第一次听证会时，这个方案还是饱受争议的，有很多社区居民对此表示担忧。当时有一位大约80岁的老妇人从人群中站出来，走到麦克风前说了大概这样一段话“我是一位退休的老妇人，我没钱再去乡下了。我唯一希望你们帮我完成的心愿就是，让我在夜里走到布鲁克林大桥公园的水边，把脚趾伸到河水里，看着河面上月亮的倒影”。这简直让我感动得眼泪夺眶而出，这些话触及了每个人的内心深处。

MVVA作品：布鲁克林大桥公园

问：您设计的很多项目中，地面都不平坦，总是有一些土堆、洼地和斜坡等等。您认为景观地形会对人们的视觉、活动和交流产生什么影响呢？

Michael：我喜欢崎岖的地形。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提及Matthew Urbanski，他也是MVVA的负责人之一，在我们所有项目的崎岖地形设计中，他起到了重要的推进作用。如果从二维规划角度来看，我们的作品并不完美，因为我们在地形设计上更多采用的是类似雕刻的三维手法。

在布鲁克林大桥公园地形设计中，有很多地方是戏剧化甚至非常夸张的。这片公园原址非常宽阔，而且异常平坦，因为这里原本是一片用于航运的区域。但是要成为纽约大都市的一部分，面临着周边巨大的港口、广阔的曼哈顿区、宏伟的布鲁克林大桥和弗兰克盖里的宏伟杰作，我们必须要将这个公园设计的崎岖多变，这才能配得上周围的环境。另外，崎岖的地形还有助于创造景观内部空间，为人们营造出更多、更微妙的私密空间。

MVVA作品：布鲁克林大桥公园（三向投影分解图）

问：在游览一处景观的过程中，您认为哪方面的身体感觉是最强烈的，是视觉、触觉、听觉还是运动的感觉？

Michael：当你提及这个问题，我首先想到的是空间连续性。对于景观设计师来说，崎岖、蜿蜒的地形是一个对空间进行切分、延展和创造的机会，通过连续的空间和多变的视觉感受为人们带来惊喜。当你从山的一面往上爬的时候，是看不见山的另一面的，同样，当你沿着一条曲折的线路朝一个方向走的是时候，你也看不见周围的全貌。就像布鲁克林大桥公园一样，蜿蜒起伏的地形创造了空间上的连续性，这样才能给人们带来丰富的视觉感受，这与很多城市景观是不一样的。

纽约市看上去就像一个大网格，布局都是直线型的，人们有很多时间都花在地铁里，因此人们需要曲折起伏的公园，这样才能唤起人们对大自然的感受。尽管这样的公园很明显是人工打造的，但并不是只有在真正的自然环境中人们才能感受大自然。

MVVA作品：波士顿儿童博物馆

问：您认为景观的规模与人体的大小有什么关系，就像房间、大海港和整个天空与人体的关系一样？

Michael：这里我想提到奥姆斯特德（Olmsted，美国著名园林设计师），我们曾经讨论过景观设计的规模。人们有时候想呼朋唤友一起外出，有时候又想独处；有时候希望来到河边，深吸一口水气，有时候又想来到一个隐秘处，独享私密时刻。要将这些矛盾的方面合到一起，就对景观规模提出了要求。局促的空间会让人们向往更广阔的空间，而反过来看，广阔的空间的也会使人们向往狭小的私密空间。因此，我认为一项好的景观设计应该将公共空间和私密空间融合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