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io Botta：真正的设计创造力来自对历史的思考

问：如何创建经久不衰的标志性建筑？

Botta：能经历时间考验的建筑必定有伟大的历史。譬如毕加索的原始表现力，其元素包括公牛、花朵、大地母亲，这是他的作品触动人心的原因。毕加索从来不去思索未来。眼下，未来是消费意识形态的一部分。标志性力量随时间建立——其形象、实质、颜色、深度、内涵。标志不和一个特定时代相联系，它不会稍纵即逝。经典的设计必定包含不能被立即消费的价值。快速消耗的物质很快被遗忘，而我们需要保留记忆。请想想那些伟大的创造性人才。如果贾科梅蒂和莫兰迪没有经久不衰的标志性价值，他们会有何地位？许多人认为，有创造力的人总是思考未来，其实这种观念不正确，他们应当思考的是伟大的历史。

问：在设计阶段，您遵循怎样的指导原则？

Botta：我总是遵循空间形式设计。首先，从地形概念着手，考虑朝向，试图了解光线如何形成空间限制。光产生空间，形成参照轴。接着，我会指定次序。在复杂的设计过程中，所有空间的组织必须建立合适的次序。在找到最终的次序时，我才能稍微安心。设计源于数据的综合，赋予场所一种品质。某种层面上，设计使生活变得复杂。总体而言，设计涵盖了空间概念。在欧洲，建筑师不断设计并重新设计那些具有深厚根基的建筑，这些城市元素与建筑历史文脉相连。而在美国，如果拆除一所工厂，那么一切都将被移除，并从头开始。重建过程不会考虑历史和文脉。这是欧洲和美国文化的巨大差异，前者比美国模式更有内涵和层次。当然，我认为亚洲模式甚至可能更加糟糕。

问：您如何在一个工作室内，与25位建筑师合作？

Botta：我对25名设计师下发画图任务，我本人会做后续改图。实际工作涉及反复修正，这同总承包商的工作方式不同，后者遵循简明和确切的要求。针对每个新项目，我们都会面临不同的问题。

问：您的80%的设计项目在中国？你如何理解中国城市构建方式？

Botta：一方面，中国拥有资本全球化。另一方面，在摒弃计划经济体制后，他们的创建手法稍显稚嫩。30年前，中国几乎处于中世纪发展阶段，而现在中国发生了巨变。中国怀有迫切的设计转变期望，而由于过度的个人主义，欧洲失去了这种期望。我欣赏中国在集体力量层面上，向更好方向所做的努力和改善生活质量的期望。

问：您曾经表示，“当代艺术博物馆取代了过去教堂的功能，成为实现共同精神价值的空间。”那么，您认为旧金山当代艺术博物馆同意大利SERIATE教堂有何共同点？

Botta：相对于此前人类历史的数千年，从20世纪60年代至今、短短几十年建立的博物馆数量远多于前者。一方面，这显示了我们的脆弱性。另一方面，博物馆是呈现对立、供奉伟大灵性的场所。人们参观当代艺术博物馆，从而阅读世界，了解几代艺术家如何阐释世界的矛盾。我坚信人们具有精神需求。因此，建筑师必定具有设计博物馆的雄心。如果面临博物馆和超市的项目选择，我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因为它是一个静默和祈祷的场所，我们必须保持尊重。

问：你在建立自己的工作室时，已经积累了相当傲人的实践经验。这与眼下的建筑界现象恰恰相反。你会对建筑系学生提出怎样的建议？

Botta：实践先于学习。在工作时，会最大程度学以致用，学习不会只限于抽象的理论。如果先学建造艺术，再学艺术史，不仅能掌握哲学和文学，还能紧密联系工作技能。因此，我建议从实践工作入手，然后去了解工作的基础和隐藏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