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迪:认真的“浪费时间”玩一玩 如何呢?
来源 2025-10-10
马迪
浙江工业大学工程设计集团副总裁、总建筑师;
靠近设计事务所创始人、主持建筑师;中国建筑学会理事;
教授级高级工程师;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
来源:UED
能不能和我们分享一下,是什么样的契机,让您从“不务正业”的状态转变为认真对待,并逐渐热爱建筑?
马迪
其实也不算不务正业吧,只是那时候对建筑学了解不多。我从事建筑设计多少受我母亲的影响,她以前在浙江省石化设计院工作,虽然不是建筑设计院,但那种工作环境和状态是相似的——整屋的人趴在大图板上,用针管笔配合一字尺和三角尺画图。放假时我就跟着待在那儿,自然而然对设计工作有了点模糊的印象。那会儿我也喜欢画画,没事就画画小房子、小汽车之类的。我有个姐姐,父母对她的学习要求特别严格。相比之下,我小时候更贪玩,老惹祸,所以学习上没太被严管过。最早父母其实打算让我去当兵,后来发现我体育特别好,就又打算让我去考体校——当时他们给我设想的路线就是这样。
转折是在初二快中考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醒悟了,觉得应该好好读书了。那一下子整个人都“开窍”了,成绩也很快上来了,最后考进了杭州最好的高中——杭州高级中学(杭高)。
高考填志愿时,我对大学、专业其实没什么概念,还是一心只想着瞎玩。最后是母亲帮我填了建筑学,她觉得这个专业可能适合我。就这样,我进了建筑学院。刚开始其实挺不适应的。自从学习成绩上来以后,我的数理化特别好,高中时还是物理课代表。但一进建筑系发现,数学物理全派不上用场,反倒是天天拿着铅笔画画——而且画的也不是我从前喜欢的东西,所以当时也觉得挺迷茫的。
上大学以后,我很快就加入了学校的足球队,平时跟队友踢球、打游戏玩得挺多,对学业的专注度并不算高。当然,大学的老师都很好,但那几年我的心思并没有完全收回来。真正让我开始认真思考建筑,还是在读了魏老师研究生之后。研究生阶段,我们都在魏老师五楼的工作室。看到魏老师的创作状态,感受到他对建筑设计的那种理解,我才意识到:原来建筑不是我以前理解的满足任务书、满足功能需求、再拥有一个漂亮的外形就行了。它在功能与形式之外,还能承载一种更深层的价值——能触动人、感动人。那时我才真切地觉得,建筑可以传达一些情感,让所有跟它接触的人、使用它的人产生共鸣。
魏老师的工作状态也特别感染我们,他对设计的要求非常高,即便是微小的细节都会反复推敲。那段时间,我们几个同学几乎像打了鸡血一样,常常在工作室待到深夜,夏天甚至直接睡在五楼。当看到一个作品从草图、图纸、数字模型到实体建筑——这种落地转化带来的巨大震撼。就觉得建筑设计太有意思了。
当你亲眼看到最初的构想和草图,最终变成一个有着真实空间感、可以被所有人感知和使用的建筑,那种触动还是蛮大的。这也让我真正理解了建筑:不仅仅是解决功能与造型的问题,更是成为城市和自然环境中有机的一部分,并持续影响人们的生活。
也因此,我在做设计的时候往往很纠结——总希望最后成果能为城市和生活尽可能带来多一些感动、少一些遗憾。毕竟,一座建筑一旦建成,它可能会存在五十年、七十年甚至更久,对城市、自然环境以及许多素未谋面的人产生长期影响。这让我觉得建筑设计不同于纯粹的艺术创作,它不应该只是自我表达,还应该带有一种责任感甚至是使命感。
我想听听您的看法:“玩”是不是“不务正业”?玩能不能玩出“正业”来?您是如何看待“玩”的?在您的理解中,什么样的“玩”算是务正业的,什么样的“玩”可能是浪费时间的?
马迪
我自己也没想到,魏老师有时候跟我讲:“马迪这个人啊,就是特别热爱生活。”我一想,好像挺对的,就是热爱生活。我喜欢跑步、喜欢踢球。踢球的时候,大家嘻嘻哈哈地开玩笑,完全没有身份的束缚,那种纯粹的快乐很珍贵。
我觉得,这份热爱生活的状态,其实会潜移默化地投射到建筑中去。一个真正热爱生活的人,他的建筑也会带着这种柔软、温暖的气质;甚至可以说,是“被生活所热爱”的一种状态。
当然,现实并不总是轻松的。世界的确很残酷:激烈的竞争、快节奏的生活、战争、资源分配的不平等等等——我们的行业也处在下行阶段。但正因为如此,我更想坚持一种乐观的心态,让自己保持快乐。这种快乐会传递到建筑之中,而建筑又会成为一种媒介,把这种情绪放大、扩散给更多人。
我始终相信,建筑不只是功能和形式的叠加,也是创作者性格和生活状态的投射。一个积极、健康、充满善意的人,他的建筑天然会带有这种善意与温度;而一个内心阴郁或消极的人,建筑可能会呈现出冷漠、疏离甚至压抑的气息。
所以,在我看来,建筑就是一个巨大的情感放大器——它可以把设计者的态度、能量与情绪,悄无声息地传递给每一位使用者。当人们走进这样的空间时,也许并不会有意识地去解读分析,但会本能地感到自在、放松,甚至被鼓舞。
前两天开会路上看到一位老太太倒在地上,我就过去把她扶了起来,后来还有记者报道了这件事。
我觉得那篇报道写得挺有意思,其实有时候觉得这和我对建筑的态度其实是相通的。
我一直希望,每一位建筑师,如果作品能带有“性格”,那这种性格最好是快乐的、善意的——就像您说的,是“甜”的。建筑师的善意,能通过建筑传递出去,润物细无声地影响使用者。
当然,如果遇到一些完全不同类型的项目,我也愿意去尝试挑战。比如前两天有人问我有没有兴趣做杭州殡仪馆的扩建,这类项目虽然特殊,但我也会认真考虑。因为我做的很多建筑,其实都是第一次设计那一类类型,每一次都像从零开始探索。
在宁波惠贞高级中学的校园设计中,您是如何让“玩”的精神渗透进“学”的结构?您是否也在设计中试图激发学生的自主感知、场景沉浸与行为认同,让建筑成为一种温和的心理引导机制,而非单一的教育管理空间?
马迪
其实很多项目对我来说都是第一次设计。我反而觉得,第一次去做某种类型的建筑,会带来一种新的视角——不会被经验束缚。
刚才您提到斯卡帕,其实我得承认,我并没有系统看过他的作品。原因有两方面:一方面我确实怕自己看得太多,被“带走”——被现成的经验和风格影响;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懒(笑)。我更希望自己保持一种轻松、好奇、甚至有些“无知”的状态去做设计,而不是背着大量前人优秀案例的包袱。
像这次的学校项目,也是我第一次设计高中。当时并没有先去研究别人怎么设计高中,而是先从自己和家人的切身体会出发。我的女儿现在读初中,虽然成绩挺不错,但每次送她上学,我都能明显感觉到她周一到周五的情绪——礼拜六礼拜天是快乐的,工作日则明显抗拒。我回想自己上学时,其实也是这样:学校本身并不让人向往。操场、教室、配套设施都齐全,但整体氛围却让人觉得压抑。
我后来意识到,“校园”其实包含了两个部分:“校”和“园”。
“校”就是上课的地方,45分钟一堂课,把学生关在一个个盒子里,统一教材、统一节奏、统一目标,老师把知识整齐划一的灌输给学生,就像机器生产一样。很多学校只是外形不同:有的弧形、有的方正,有的彩色、有的素雅,但本质没有区别,都是一台台轰鸣的大机器。
而“园”是另一部分——它给了学生从“机器”中脱身的机会。园子意味着阳光、自然、自由的交流与碰撞,可以天马行空地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只是放松心情。我一直觉得,真正培养学生创造力、想象力和独立思考能力的,并不是“校”的部分,而是这个无形的“园”。它像一个隐形的滋养器,在不经意间,把人的内心打开,让思想有空间生长。
在过去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人口持续增长,高中阶段的就学需求依然供不应求——预计到2029年才会达到峰值。各地为了应对庞大的就学人口,不得不拼命建学校。但城市用地有限,又必须在有限的地块上安置尽可能多的教室、宿舍等功能空间,于是效率被摆在了首位。
很多长期设计中学的建筑师,可能已经习惯了这种前置条件,不会去质疑它。但因为我是第一次设计高中,反而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在这样的规划逻辑下,校园往往“有校无园”——所谓的“园”空间被不断挤压、牺牲掉,换成一栋栋教学楼。
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消防规范和日照规范硬性要求留出一些缝隙(形成类似天井的小空地),恐怕很多学校会彻底变成一个封闭的大综合体,就像缩小版的五角大楼——一个巨大的、高度高效的建筑块体,里面密集排布着教室和宿舍,毫无可以自由流动的“园”的部分。
这种状况的直接后果,就是那些本该让学生自由思考、发现青春美好的空间彻底消失了。于是我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试图把这些丢失的“园”再找回来。我们的方法类似于“空间腾挪”,先把所有教学空间——包括操场在内——统统“拎出来”,像拧毛巾一样,把它们在面积与功能上压缩到最精致、最高效的状态,从而挤出一块“无用”的空间。这个“无用”,恰恰是“无用之用方为大用”。这块被“拧”出来的空间,被塑造成朝向操场的大面积的“园”——它是低效的、无功利目的的,允许人放松、游走、停留。这里像一片森林,充满庇护感与疗愈感,刻意避免出现工厂化生产的人工痕迹,而是呈现出一种近乎野生的状态。这样,在同样的围墙之内,就出现了一个完全不像学校的空间——而正是这样的空间,才能让人真正放松下来。
以往的课间 10 分钟,即便楼下有小院子或操场,学生依然无法真正放松。常规学校的空间布局,让你无论站在校园的哪个角落,都被教学楼的围合与目光包裹着。哪怕只是站在院子里,你也会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某扇窗户里老师的注视之下。这样的氛围,让人很难卸下紧张感——背后是教室,视线对面还是教学楼,到处都是与学习相关的暗示和压力。
这就是我所说的“有校无园”——学生缺乏一个真正能够放松的场所。于是,在这个项目里,我们把那块通过“拧毛巾”挤出来的“无用”空间,彻底从校园的氛围中独立出来,让它成为一个完全不像学校、甚至不像城市的地方。这里的反差是巨大的:看不到任何教学楼的立面,看不到规整的走廊和窗户。映入眼帘的,是和小伙伴一起奔跑的身影,是茂密的植物,是那些本不该在城市中出现的场景——树屋、栈道、木桩平台。学生在课间一走进这里,就能暂时忘记自己还在校园之中。
这个空间鼓励学生漫无目的地游荡、发呆、停留,或者即兴玩耍。不同的层次都被充分利用:屋顶上是一个开放的大公园,教学楼侧面是一片大森林,抬高的教学楼下方又形成另一个公园空间,等于在原本拥挤的校园里“凭空”还给了它三个公园。
我常说,这是在用“认真”的态度去浪费时间。很多人讨论如何给学生减负、减压,但我发现,最让人真正放松的时刻,往往不是去完成一项精心安排的活动,而是那些看似“不务正业”的瞬间——刷手机、发呆、随意聊天。这样的“无用之用”,才是心理的真正松弛。
后来我发现,学生最放松的时刻,往往是在他们能够拥有一片真正属于自己的空间时:一个可以认真“浪费”时间的地方。毕竟,大多数学生几乎整个青春期都在学校度过,尤其是这种半封闭、住宿制的高中。学校更应该为他们留下一处“机器之外”的柔软空间,让他们能在这里发呆、胡思乱想、做些不靠谱的小事,彻底放松下来,然后再回到课堂。
在这所寄宿学校里,我们希望这样的空间不仅存在于白天。晚上,学生也可以上天台散步、透气。为此,我们特意把栏杆做得很高,既保障安全,又不阻碍视线。建造时我还担心,学校会因为管理考虑,把天台封起来或者限制学生进入。但没想到,后来去几次,发现全部对学生敞开,没有任何阻拦——他们可以自由走动、玩耍,这一点让我很欣慰。
那些散落在场地中的小亭子、小空间,我们特意没有赋予它们固定功能,而是让学生和老师去重新定义它们。结果非常有趣——有的被改造成了水族馆,还用玻璃盒子养着鱼;有的干脆成了临时教室。这样的“自发生长”,是我最想看到的状态。
对我来说,这栋建筑现在还不是它的最佳状态。最好的样子,应该出现在五年、十年之后:藤蔓顺着立柱攀爬,爬山虎铺满墙面,构筑物与植物彼此交织,呈现出一种野性而自由的生命力,那才是真正的“生长中的建筑”。
有时候我觉得,这反而是最有意思的地方——很多建筑在竣工的那一刻,就已经是“颜值巅峰”,于是大家会赶紧请摄影师来拍“定妆照”。而我们这栋楼刚建好的时候,其实还没法拍——所有植物才刚运到现场、刚种下去,枝叶稀疏,甚至还显得有些单薄。可我反而觉得,它的美感会在时间里慢慢生长,五年、十年后才会越来越有味道。我希望它能伴随学生一起成长,成为他们记忆中有生命力的校园。
其实您这个项目是一个非常不典型的校园建筑设计,突破了不少固有范式。
马迪
最初,我们还打算把森林里的树屋设计成通用教室,但因为规范不允许,普通教室必须严格朝南,冬至日的日照时长要达到多少,开间、进深比例也都有硬性要求。我当时就想,何必非要这样呢?于是干脆不再限定它的功能。
没想到,学生和老师自己找到了新的用法,他们喜欢在里面上课。和在传统教室里相比,这种“森林里的课堂”显然更轻松、更有趣。我觉得,这就是设计的意义之一——让学校不再那么令人讨厌,让学习的空间变得更亲近、更有温度。
我非常认同您对建筑的理解。您刚才展示的两个即将落地的项目——新的办公大楼和那个食堂——尤其是食堂屋顶的小剧场,都让我印象深刻。
这种设计状态,正是我们当下真正需要的建筑状态。以您新项目中的食堂为例,传统的使用方式几乎只在用餐时间启用,其余大部分时间,这么大的一片空间就闲置在那里。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打破这种局限,让它在更多时间里发挥作用呢?
尤其是您提到的那两个大烟囱,不仅保留了建筑独特的性格,也为空间带来了超出原本功能的更多可能性,让它更有生命力。
马迪
我觉得食堂的这两个烟囱也是那种“妙手偶得”的结果。比如这两个烟囱,在传统设计中它们是最不该露出来的东西,通常会被刻意隐藏,但这次反而让它们“站”了出来,成了建筑里最好玩、最有故事感的部分,开了个脑洞。当然,灵感的出现是一回事,如何实现又是另一回事,有时甚至是更大的挑战。就像这两个烟囱,我们在方案阶段有了这个概念,但当时并不知道具体该如何实现。
我记得灵感的一部分,其实来源于我女儿小时候特别爱玩的吹泡泡游戏——把夹子蘸进肥皂水里,提起来形成一层薄薄的肥皂膜,风一吹,就能吐出一个泡泡。我的设想是:如果在烟囱顶部加一个类似小雨刮器的装置,在烟雾出口处刮出一层膜,然后形成一个带有油烟微浊质感的“烟泡”,让它飘上空中,再在空中轻轻爆裂,这种画面很有趣,但要落地实现,就变得异常复杂。
很多时候,设计中的新想法就是这样,它们的出现本身令人兴奋,但真正的难题是,如何让它们从“灵光乍现”变成“可被建造的现实”。而这样的过程,有时甚至会延伸出另一条全新的探索路径,形成属于它自己的设计生态。
我一直觉得,有些灵感一旦能被想到,就一定会有办法实现。
像您这样去尝试、去实践的建筑师并不多,而现实中很多建筑,确实不够温暖,甚至让人有距离感。
尤其一些“网红打卡”式的建筑,人们去更多是为了拍照发朋友圈,而不是为了在空间中长时间停留、感受它的氛围。真正能让人愿意在里面坐一坐、发发呆、长时间逗留的建筑,其实很少。
我记得上次您展示作品的时候,有一张照片很打动我:在您设计的场景里,有个孩子安静地坐在门口,那一刻,我觉得这才是理想的建筑状态——它能自然地接纳人、容纳时间和生活的流动。
建筑师在创作中,往往会不自觉地通过一些技法或表现手法来展现自己的独特性。这本身是一种创作表达,但有时也可能陷入“为了表现而表现”的状态,甚至出现某种程度的过度设计。
能否结合您的作品,谈谈您是如何在表达自我与避免过度设计之间找到平衡的?比如在哪些项目里,您选择了“退一步”,从而避免了为了表现而表现?
马迪
我觉得,所有建筑师其实都逃不开“形式”这个话题。毕竟我们的专业训练——无论是绘画、素描还是建筑设计——最后呈现出来的成果,都是通过形式表现出来的。关键在于,你是把形式当作目的,还是当作工具。
如果把形式当作目的,就很容易加入大量个人喜好,甚至走向某种“英雄主义式”的表现,让形式本身成为设计的终点。但在我的创作中,我更愿意把形式当作工具。它不是终点,而是一种媒介。
当然,建筑首先必须满足功能,这是基础。但我更希望它能带来“溢价”,也就是超越建筑本身,去触发一些新的可能,让建筑在使用过程中生长出意料之外的价值。
在这种逻辑下,形式对我来说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它的作用是让人更愿意接近和使用建筑,让人在空间中感到轻松、自在,接收某种情绪同时保有一定的“调性”。形式在这里是一种媒介,而不是为了强化符号、风格,或者刻意强调“这是某某建筑师的作品”。
我希望,人们记住一个建筑师,不是因为辨认出他的形式语言,而是因为那座建筑对生活带来的改变与触动。
就这个话题,我谈一点个人感受。我们确实能看到不少“为形式而形式”的建筑,整体显得生硬、别扭——直观上就让人不舒服。相较之下,您的作品是从“靠近”的理念生发出来的:它们是温暖的,也是“有生命力”的。对我来说,您在形式上的技法更像升华与点睛,不是把形式当成目的,而是让它服务于“让人愿意靠近、愿意停留”的空间体验。
拿您的新项目办公大楼举例:确有需要的一面,您用更亲和的界面处理与空中花园/空中公园去组织活动与停留;而被周边高楼遮挡的几面,则保持克制与常态化的立面逻辑。这里的形式是工具与媒介,而不是“形象先行”的自我表达——这恰恰说明您不是为形式而形式。
也因此,我对“过度设计”始终保持警惕:有些项目由外而内地“先定外壳,再去圆内部”,或过分迷恋某一种材料/风格/符号,短期看热闹,时间一久就越来越“拧巴”。很多被戏称为“最丑建筑”的案例,其症结常在于形式脱离了功能与使用情景、构造逻辑与长期体验。
作为朋友,我更期待您继续坚持这条路:把形式当工具而非目的;在满足功能的前提下,留出可生长的空间与适度的留白,让使用与时间去丰富它;在需要之处精确发力,在不需要之处保持克制。被记住的,不是“这是谁谁的造型”,而是这座建筑如何改变了人的生活与感受。
马迪
我不做从外往里“造壳”的建筑,而是从一个准确的原点出发,让它沿着内生逻辑自然生长;真正难的是先把那个原点找到。
如果把建筑看作是一套正在拼装的乐高玩具,您最希望自己参与的是哪一步
马迪
我希望它是一块巨大的母板——空白,却充满了各种可能性。上面可以发生无数种事情,使用者、植物、阳光、时间、雨水,都能在上面留下痕迹。它不预设最终的模样,而是像生命一样,自然而然地生长、变化。这种生长的状态,是我最向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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