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明建筑师Mark Major：与光同行

Mark Major是英国照明建筑师，曾主持和参与多个屡获殊荣的照明设计项目，包括伦敦千禧年穹顶O2，伦敦建筑地标小黄瓜，北京首都国际机场T3航站楼，伦敦圣保罗大教堂内部照明系统，他是城市照明设计领域的专家，曾任2012年伦敦奥林匹克照明设计顾问，并于2013年被Monocle委任为关键城市顾问。

Mark Major是英国皇家建筑师协会和国际照明设计师协会的企业会员，也是苏格兰皇家建筑师协会的会员，他于2012年获得皇家工业设计师荣誉，Mark Major也是朗道英国研创计划的导师

 

光对于您而言意味着什么？

 

像某种「追寻」，光对于人类仍是一种神秘和知之甚少的现象。

艺术家细辨光的质量；

哲学家讨论其含义；

科学家则试图了解其物理本质。

对我而言，光只是我工作的媒介 - 特别是在建筑设计语境之下。

 

您最早关于光的记忆和体验是什么？

 

我的童年是在英格兰南部的海岸线度过的，离家不远处的海岸线和天空的光线变化是非常深刻的记忆。

 

您与光一起工作多久了？

 

三十多年的照明建筑师生涯完全始于意外：1984年的夏天，我在爱丁堡大学学习建筑的空档想寻求一份暑期工作，在朋友的推荐下，我去见了刚刚创立了莱亭迪赛设计事务所（Lighting Design Partnership International）的Jonathan Speirs和Andre Tammes。当时觉得这是一个十分新鲜、令人兴奋的新型建筑探索方式，带一点「未来感」。对我而言，建筑设计的继续发展不一定非要是「物理性」的 - 更是一种超越了技术发展的选择。当时隐隐觉得：似乎建筑的未来与人工照明的发展紧密相关。

 

您是如何定义照明建筑师（lighting architect）的定义？

 

照明建筑师的称呼需要小心对待，我们珍视作为建筑师的受训过程，作为建筑师，给生活和工作提供了特定的着手方式。就我而言，尽管我只关注了一个方面，我仍然按照建筑师的思路和工作手法工作。

只与光对话，给我提供了能与许多不同形态的建筑和项目合作的机会。

 

在您的工作中，最有影响力的启迪是什么？

 

当然是自然界，我很乐意花时间去观察光自然光的变化 - 对比，肌理和色彩。

在此之上，我还深爱绘画，然后才是建筑。

每经过一副画作或是摄影作品前我总会驻足，总是深受启发：

从艺术家诠释的光线变化到如何以此体味作品含义；

无论是伦勃朗(Rembrandt)或是亚斯古尔斯基，我总是在作品中寻找光。

 

对您的工作而言最有影响力的人是谁？

 

我从艺术家和科学家群体中吸取广泛的灵感，包括了画家、电影人、作家、艺术家和建筑师都以自己的方式与光互动，我能想到的就有画家柯特曼、《银翼杀手》的电影导演雷德利·斯科特, 科幻作家伊恩·班克斯和建筑师伊东丰雄。也受到了包括牛顿、爱因斯坦和费曼等科学先驱的启发。

 

您认为最擅长使用光线的建筑师是谁？艺术家呢？

 

哥特建筑的工匠们一定有一些独门的小诀窍！波维大教堂（Beauvais Cathedral）里的光简直绝妙。斯尔巴特陶特也会会有丰富的经验来分享，如果他们有足够的观众把耳朵借给他们的话。埃里希·门德尔松，路易斯·康和柯布西耶也各自作为二十世纪建筑代表，有着卓越的「与光同行」的经验。

 

詹姆斯·特瑞尔(James Turrell)绝对是个中翘楚，他有办法将光固化。

第一次体验他的作品是在伦敦南岸中心的Hayward画廊里，被瞬间击中。

罗丹火山口(RodenCrater)是一件精彩非常的作品 - 胆大包天且充满野心。艺术与科技的融合，我见过他一次，就像见了神秘本身一般。

最好的光是不是人常忽略掉的那些？

 

那些在剧场里工作的人会告诉你，永远不要让光抢了演员的风头。当然纽约百老汇和伦敦西区的剧场大戏不会认同这个说法，在哪里，数以百万费用砸在豪华的灯光设计上，以助力剧情的推进。这个问题的真正关节在于你的最终目的如何。当然，很多时候我们希望人们发出感叹称赞空间或者称赞体验，而不是称赞灯光。光本身不能成为全效解决方案 - 只是一部分而已。

Mark Major 为哥本哈根歌剧院的灯光设计师

 

“我们清晰地看到，透过室内公共大厅透出的光，建筑轮廓以最佳形式得到表达：演出大厅明亮的木质镶板和休息空间的透亮使建筑成为了一盏灯笼，在室外广场上，也看到室内动感十足的观众。”

 

您有从电影或者戏剧中获取过什么关于光的灵感么？

 

毋庸置疑，很多行业与光打交道的规范对建筑师而言都是可借鉴的研究实践。如果在欣赏完剧情后能倒回去琢磨光在剧情中的使用，实在是受益匪浅：光的冷暖色度、阴影形态等等。作为观众，我们需要学习如何准备去接受对象想要「卖」给我们的假象。

最近有一个年轻的照明设计师跟我说：「你曾在演讲中放了一张《银翼杀手》的图片，那差不多是二十多年前的片子了，有没有最近的案例呢？」仅对我自己而言，很多当今电影的光线使用仍是雷德利·斯科特杰作的衍生而已，除此之外，另外库布里克的《2001太空漫游》和乔治卢卡斯的《500年后 THX 1138》也是影响了我的精品。

 

您如何在光中找到文化意义？

 

对于光的态度在世界各地都大有不同，但应大多基于当地气象特征和自然光线的品质，此外当然也与所处的文化特性有所关联。

比如谷崎润一郎先生所写的那边《阴翳之美》。除了美本身，文中所描述的对光影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基于日本的传统文化。我想，每一种文化中都应该能找到描写光的一本书。

 

光是否能造景？

 

光是最好的「造景师」，不光能够界定视觉边界，还能变换尺度及提供焦点，更能展现肌理和色彩，提供对比变化，最终以达到创造体验的目的。

 

照明设计是否仅关于照明(illuniance)？

 

人眼对光有着令人惊叹的适应度，从小于1勒克斯的朦胧月光，到超过10万勒克斯的日光皆不在话下；在这样的情况下，照明永远相关，但绝非是全部。照明的情境、情绪都是更高级的任务。更重要的是表层的视觉明度 - 即照度（illuminance），直接关系到如何对建筑物进行照明设计的体验。

 

建筑师在工作中应对光线设计的时候会有困难嚒？

 

我很少知道有对光特别在行的建筑师，不过大多数的情况下是因为他们有太多需要考虑的方面了 - 结构、材料、服务及与产地更直接的关联，建筑本身以及使用者。

当我们作为照明建筑师介入时，能迅速的统一态度，推进方案，快速建立起建筑师和光之间的关联。要达到这一点，需要保证建筑师的开放心态，一段成功的合作关系，照明建筑师的职能应超越于解释灯光说明之上，我们作为顾问和值得依赖的理事委员提供从空间关系到墙面处理的深度参与。

3 More London Riverside 项目

 

光优先还是布局优先？

 

光与采光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光是媒介，是我们能依赖以展露建筑的媒介；采光是我们为达到这一目的所采取的手段。光永远是最先考虑的，不同的灯具以及操控其的系统，都只是简单的工具而已。

你需要通透的掌握，但是这些并不是我们所做之事的精髓内核。有点像绘画，一旦杰作上墙，没有人会去在意你到底用了怎样的刷子。

 

在照明设计领域，你希望看到怎样的技术进步呢？

 

我希望有更多关注开发可在建筑物周围收集和分配日光，或提供被动照明效果的技术和系统的发展。

因建筑行业本身承受的土地资源和商业压力，很多建筑物接触到日光的面积都大大受限。现在已经有一些能成功将日光反射进楼体的材料，很希望能看到更多和更便宜的材料和发展。

 

你是否希望在你的项目中创造某种「氛围」？

 

这本来就是光的角色核心之一 - 在正确的时间提供正确的氛围。

 

光污染是一个严重的问题么？

 

光是非常明显的能量消耗指示，因此也变得充满争议。如果我们能肉眼可见从建筑中散逸的热量，或者从尾气中喷出的一氧化碳，我想我们或许会以同样的方式回应。这并不是说，光污染是一件好事，恰恰相反，我们应该尽所能的节约资源、避免光能浪费，其实照明设计师们已经呼吁了很多年了。

 

在进行照明设计的时候，似乎有需要考虑的生态问题？

 

我们最近一直在做与环境和生态影响相关的工作：曾在项目中遭遇到要应对桥底栖息的蝙蝠，因光变化而被迫迁徙的水獭和鱼类。经过二十多年的人类对光响应的研究，尽管需要大量的专业知识来帮助灯光设计师，但解决更广泛的问题却更令人着迷。

 

照明设计是否只有在预算充裕的项目中才有一席之地？

 

如果客户花十万英镑在灯光方案上基本上可以同于在石料、玻璃和其他建材上超过一百万英镑的价值。好的采光并不昂贵，且可给业主带来事半功倍的效果，是一项非常好的投资。我也自信好的采光能给所有的建筑增添价值，无论是人们与其擦身而过还是流连其中，都能享受美好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