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评：奇怪建筑是"权力美学"固化之丑

中国奇怪建筑

建筑变得“奇怪”，缘于它与大众审美的抵牾，与建筑美学格格不入，与民众生活冷漠隔阂。被公众认为“奇怪”的建筑，多出现在地方政府主导的城市地标建筑上。可以说，无权力与钢筋水泥固化的资本之苟合，就不会有如此之众“奇怪建筑”的变异孵化。只是，在民众眼中，它们只是“权力美学”固化的丑陋而已。

尼采说：“在建筑中，人的自豪感、人对万有引力的胜利和追求权力的意志都呈现出看得见的形状。建筑是一种权力的雄辩术”。历史上，国家成为个别人私器的封建皇朝时代，公共建筑往往与当政者的权力体现密切相关，其彰显的是财富、身份与权力。建筑变成权力书写的道具，以建筑固化的形式所张扬的高、大、奇、怪等，无不是“权力美学”的产物。独一无二、与众不同，是其最大的“奇怪”之处，因为它正是权力至上的镜像与影子。

进入工业文明、后工业文明的当代中国，作为除西方、伊斯兰之外世界三大建筑文明之一的中华建筑文明，却大面积、大范围地受到了西方现代建筑思潮的影响。试看当下中国城市，有几座城、城中有几座建筑，还在延续和散发出中华建筑文明的风格与意韵？我们的当代建筑，几乎是清一色的现代工业化特征，这不能不说是悠久传统之下的中华建筑文明之悲哀。

只是，在当代中国，建筑所生长和依赖的土壤，民众却几无发言权，只能是被动的适应者。因为，群众只掌握建筑土地的使用权，房子盖多高，甚至盖什么样式，都得听从所谓统一规划、文明创建等的政策指导和圈囿。当然，最能代表城市建筑美学“珠峰”的地标式建筑，普通百姓更无话语权，它们是官员政绩工程最大的“面子”。加之资本对权力的曲意逢迎，更加剧了城市标志建筑的权力化烙印。皆因城市规划、建设决策、公帑使用，真正的决定权在官员手中。权力价值的显示与炫耀，于是与地标式建筑一拍即合，而官长意识、权力意志、权力美学在建筑中的体现，便处处可寻、时时可见。

当政者喜欢以建筑固化和彰显其权力，有其必然性：宏大叙事般的土木工程建设，可提供大量的工作机会；官员的领导决策、决断与魄力，能从中得以体现，并以凝固的形式对权力和财富进行表达。“权力美学”投射于建筑之上，大尺度、大体量和大景观，必是其最为冲动的选择，这也正是权力所钟情的评判地方发展、彰显经济繁荣、体现治下幸福的政绩观的最佳衡量尺度。

只是，“权力美学”所浇灌的独一无二的“高大上”建筑风格，不仅为浪费公帑制造出“夹墙”，它更会歪向奇形怪状的必然之路。因为，这才是权力比拼与互炫所追求的正常路径。只是，这类在公众眼中的“奇怪”建筑，固然可以更能炫耀权力与资本的存在感，但却与民众的美感和幸福感风马牛不相及。公众为之命名出五花八门的丑陋外号：“秋裤楼”、“大铁圈”、“比基尼”……这其中，无不暗含着对此类奇怪建筑的嘲讽与否定，更是对建筑背后权力呓语、空洞、傲慢的无尽反讽。事实上，“权力美学”才是中国建筑的头号敌人：它不仅制造了大量固化、丑陋的钢筋混凝土垃圾，更对公权力和政府的形象构成了实质上的损害。

只有真正走群众路线，让民众参与到自己的城市和国家的规划与建设中来，才是建筑回归自身美学的正路。只有让我们的建筑呈现统一、均衡、比例、尺度、韵律、色彩等美的风格，给人们以平实、普通、经济、温馨、和谐、美感等，才能让建筑美学归位于普通民众，才能将“权力美学”驱离建筑这一固体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