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麟：建筑师要有贵族精神

建筑师要有贵族精神

每当在电视上看到航拍的国家奥林匹克体育中心，74岁的马国馨总是激动不已，那是26年前他主持设计的体育建筑项目。2002年，北京奥申委代表团向国际奥委会送交的《申办报告》中，由马国馨和北京市建筑设计院众多建筑设计师完成的奥运场馆及奥林匹克公园的设计方案，获得国际奥委会委员们的好评，为申奥成功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如今，马国馨已是中国工程院院士、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总建筑师。与马国馨相似，大部分已有建树的国内建筑师，背后都有一些不为大众所知的故事。《建筑师的自白》正好是一个契机，它将国内51位建筑师汇聚到一起，讲述了他们不同的创作故事，在传播中国当代建筑文化的同时，让这个群体鲜活地呈现在公众视野中。

师从日本建筑大师，带着镣铐跳舞

80年代初，马国馨到日本进修，在国际建筑大师丹下健三事务所学习。丹下是日本国宝级的建筑师，曾经设计过东京代代木体育馆。

“那个时候，我们的信息非常封闭，大家对国外的建筑和建筑师的了解，只能星星点点地从课堂上老师的讲课中，或者是一些翻译的资料中来了解，很难看到原文的期刊或者第一手的资料。像丹下健三这样一个很有名的建筑师，我们就只是在个别的地方零零散散地了解他的一些情况。”

马国馨去日本学习的时候将近四十岁了。改革开放以后，能有一个机会到国外去学习，在很多人看来，是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头班车，“但对我们这个岁数的人来说，真是赶了一个末班车。当时丹下先生想接待一批中国建筑师，他希望能有一些年轻的建筑师去。但是中国那时候由于文革造成的断层，正赶上年轻的建筑师还比较少，而现成的建筑师都是三十七八岁左右的。这是当时的历史原因造成的。”

今年81岁的建筑师费麟，出身于建筑世家。他经历了新中国建筑由弱变强的65年历史，他说:“我是带着镣铐跳舞的建筑师，是政府领导和开发商的绘图匠，是建筑设计实践中的一名匠人。”

1958年初，国家开始筹建国庆工程。其中有“中国科技馆”，是经周恩来总理和聂荣臻副总理批准的。“我们59届同学很幸运参加了部分设计和工地配合工作。‘中国科技馆’都盖了一层了，突然中途停工。政府说没钱，不盖了。因为受资金短缺的影响，要给人大会堂等重大工程让路。”

当时，建人民大会堂时政府提出要求，“一年设计、一年施工、一年建成”。“周总理是懂科学技术的，他觉得有不少困难，因为建筑是‘一年建成，三年维修’但没办法，必须执行中央的意见。”

设计国家奥林匹克中心

80年代，马国馨负责规划设计了亚运村和国家奥林匹克中心，这项工作在几年内让他花白了头发。他笑称自己是“晓来清镜添白雪”。

“说实话，我做过的工程并不多，不像许多建筑师有几十项、上百项作品。1983年我完成了在日本的学习回到院里，开始接手第十一届亚运会场馆国家奥林匹克体育中心的规划及设计。从参加亚运会工程的可行性研究，试做方案到国家奥林匹克体育中心建成，整整用了七年时间。”

七年中，马国馨和他的同事们为国家奥林匹克体育中心的建设倾注了大量心血。“在设计中我主要看重两个方面：一个是群体设计的总效果，一个是国奥中心的环境设计。在一些细节方面也注意功能的完善，比如在全场实现了残疾人无障碍环境，这在当时全国的体育建筑中也是比较超前的。”马国馨说，“在实际设计中，需要考虑很多细节，有时一个细节没有注意到就会影响到使用效果。”

音乐的很多基本原理和建筑有相通之处。建筑师推崇的黄金比例是1：0.618，很多音乐家写的交响曲，全曲最高潮的地方也常常是在整个乐曲当中的0.618比例的地方。“像北京的故宫，故宫从中轴线到景山、鼓楼这一段，太和殿所在的位置差不多就是这个轴线全长的大概0.618的地方。还有，音乐是二次完成，建筑也是二次完成。建筑画好了图，并不算完成，要经过施工单位二次运作来完成。音乐也是这样，作曲家写完了总谱以后，必须找一个交响乐队来演奏，找个指挥来指挥，才能算完成。”马国馨说。

建筑师要有贵族精神

费麟提到自己在《建筑师的自白》中《匠人自白，白说也说》一文，“我理解工匠精神有狭义和广义的，狭义的工匠精神是精益求精，做好本职工作，并创造性劳动;广义的工匠精神是包括贵族精神的。”

在费麟看来，贵族精神不是一个贬义词，贵族精神和平民精神在建筑界是统一的。贵族精神就是骑士精神，骑士精神就是敢于担当，有社会责任，光明磊落。“这个精神对建筑师非常重要。”

他提到南斯拉夫电影《保卫萨拉热窝》，“我想到修表匠，他有贵族精神、献身精神，当他知道瓦尔特受到对方间谍诱惑让他到广场去的时候，他知道瓦尔特很危险，于是他挺身而出，到广场上引起希特勒匪帮的注意，让希特勒把他打死了，真正的瓦特得救了。他是匠人，是匠人精神。但是，另一方面贵族精神在他身上体现出来了，临死不惧，有一种牺牲精神。”

梁思成规划北京城时，说要保留老北京城，在西郊建一个新都。西郊的四部一会，本来是西面的行政中心，梁思成主张行政放西面，东面保留。“他保护了古建筑。我在清华念书时，梁思成让我们将来要当‘斗士’，后来我问好几个人，有些人不记得了，有些人可能不敢说了。但是我记的很清楚，梁思成多次告诉我们要当‘斗士’，要向不良现象斗争。梁思成先生的思想是什么?就是贵族精神，也是工匠精神。”

建筑师们的故事还没有结束，每个时代赋予他们的难题，也还未解决。像尼采说的，“在自己的身上克服这个时代”。克服它的混浊、粗粝、不近人情。克服它的嘈杂、不公、狼烟四起。克服它让我们燃烧了万丈豪情又用一场场冷雨浇熄的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