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孟潮：丑陋建筑评选的评价与展望

顾孟潮，中国建筑学会教授级高级建筑师、著名建筑评论家

作为知名的建筑评论家，顾孟潮是中国十大丑陋建筑评选活动的坚定支持者，他认为审丑是一种觉悟的反思和批评，评选丑陋建筑有助于我们的建筑事业回归本位，设计建造出更多合格的、优秀的建筑。评选活动举办五届以来，顾孟潮作为重要评委也对活动提出了新的希望和建议。 

丑陋建筑评选是正能量，是必须坚持的 

丑陋建筑评选活动经过了五年的发展，如何总结得失、评价效果，顾孟潮认为要找到一个合理的标准，应该从建筑文化角度、从时代性角度去评价，我们要对已经取得的成绩和存在的问题有清醒的认识。顾老首先肯定了丑陋建筑评选活动的意义和前瞻性，认为我们符合国家领导层对城市建设规划的总方向，需要坚持举办下去。访谈中他引用了一段习近平主席在2014年9月初在内参上的批示：

“城市建筑的贪大、媚洋、求怪等乱象由来已久，且有愈演愈烈之势，是典型的缺乏文化自信的表现，也折射出领导干部的扭曲的政绩观，要下决心进行整治。建筑是凝固的历史和文化，是城市文脉的体现和延续。要树立高度的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强化创新理念，完善决策和评估机制，营造健康的社会氛围，处理好传统与现代，继承与发展的关系，让我们的城市建筑更好地体现地域特征、民族特色和时代风貌。”

上述总书记对于城市建筑的一些问题和未来方向有明确的指示，顾孟潮认为值得每一位业内人士学习，而丑陋建筑评选符合中央的城市建设的精神，我们做的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畅言网是民间的评估体制，我们从方向上、组织上有民间的优点，得到了全社会的广泛关注，引起了国内外非常好的评价，这可喜可贺。我们方向是正确的，必须要继续评判下去。” 

对于丑陋建筑评选的持续关注，让顾孟潮感触深刻，“连续五年的十大丑陋建筑评选活动，按照9条标准，对城市建筑中的种种怪象给予了尖锐的批评，将其丑陋之处公开亮相。在其影响下，不少网站也将开设了有关丑陋建筑评选结果的专栏、专版、对丑陋建筑的介绍和抨击，形成了一定的程度的社会舆论压力，让我国的丑陋建筑一定程度上有所收敛。”顾老一再强调，在建筑乱象愈演愈烈的情况下，“丑陋建筑评选”活动是一种正能量，是必须坚持的。 

“习主席的指示表明中央对城市建筑贪大、媚洋、求怪等乱象提出了要下决心进行整治，丑陋建筑评选符合这一大方向，畅言网举办丑陋建筑评选契合了这个方向。同时，丑陋建筑评选活动获得国内外广泛的好评，受到老百姓的关切和称赞，这是我们营造健康的建筑评估的社会氛围的基础。在几十万公众的大力支持下，在数百位关注建筑文化健康发展的各方专业人士的支持下，畅言网组织的丑陋建筑评选，提倡和树立我国建筑文化的自觉和自信的行为，赢得了社会的尊重。”顾孟潮建议这个活动必须坚持下去，并且要加大工作的力度、深度和广度。 

为了更好地前行，评选活动和我们自身也需要认识到自己的不足，顾孟潮参与了每届活动的评选，对活动组织和运行非常了解，他从实际出发道出活动的一些不足和提升建议。他认为，首先活动的群众的广度不足，这是网络评选的局限性所在，上网的以年轻人为主，读纸媒体的中老年业界人士参与较少，所以这方面需要加强广度；第二，专业性不足，体现在投票中专业人员比例较小，因此从专业角度的评论不足；第三，文化性不足，从文化角度全面看问题不够，就形式论形式，眼界、思路较窄；第四，持续性不足，评选缺乏后劲，评选方式单一，评出的项目雷同，缺乏新意。顾孟潮建议评选活动目的是要推进建筑文化，提高建筑文化层次，所以要解决持续性的问题。 

针对评选的不足，顾孟潮老师逐一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他认为我们应该在业界起到引导作用，号召大家学习和贯彻习近平主席关于城市建筑的批示，提倡树立高度的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强化创新理念。其次，希望加强与社会各界的合作，以突破网络的局限性。还要加强宣传建筑文化的价值和作用，让建筑真正成为“生态生命载体、文化文明容器、品格行为的模具。”他还建议畅言网要多向业界人士推荐有关建筑文化和建筑理论的书籍、文章，以促进评选人和参与人建筑评估水平的提高。 

建筑审丑的意义

对于评选丑陋建筑的意义，顾孟潮老师多次在文章中阐述，他非常肯定审丑的价值，认为审丑是一种觉悟的反思和批评，知“今是而昨非”才能进步。“多少年来，社会从上到下众多的人们津津乐道的是审美，其结果往往是陶醉在自我欣赏和自我感觉过度良好的状态之中，甚至对存在的问题真有些麻木了。此刻的审丑活动无疑是一服清醒剂，它促使人们震惊、反思、改革，在建筑事业上真正实行按科学发展观办事。” 

五届的丑陋建筑评选，丑陋建筑层出不穷，为什么会出现如此之多的丑陋建筑？相信每个建筑人都有自己的思考。顾孟潮道出一句深刻的古语——“艺成而下”，他解释说当从艺的人没有了道德底线时什么下流事都会做出来。这也是古人强调“德成则上”的原因。 

“从众多丑陋建筑的图像中，我们可以看到他们的设计者和建造者、所有者通过这些丑陋建筑体现的是什么样的“梦想成真”——发财梦、升官梦、出名梦、崇洋梦、仿生梦、仿古梦……都是多么可怕的梦啊！浪费了多少土地、资源、纳税人的金钱和血汗！这难道不是百分之百的与公民为敌的建筑吗！”顾孟潮的内心充满激愤，令他印象深刻的是第一届评选，仅仅是在2010年丑陋建筑前50名的名单中便出现了三处模仿天安门、两处模仿美国白宫的伪劣假冒之作。而且财神爷、酒瓶子、孔方兄高高矗立起的高达几十米上百米的巨大形象，奇丑无比。更让人不能容忍的是，这些巨大的丑陋建筑同时存在于首都、大城市、省城和乡镇。列入此名单的城市有的一个城市内竟拥有7、8个入选的丑陋建筑。

面对如此荒诞的城市乱象，顾孟潮感到深深的忧虑，他总在思考我们的建筑业、建筑学、建筑管理、房地产开放的体制和机制等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认为这是亟待认真调查解决的问题。在顾孟潮看来，这些丑陋建筑和如今经常见诸报端的节能建筑、低碳建筑、绿色建筑、生态建筑真是南其辕北其辙的行为。 

为了让丑陋建筑逐渐消失，需要全社会的共同努力，在全民参与的角度上，顾孟潮也提出了希望，“建筑行业的健康发展尤其需要全社会的理解、参与、支持和尊重，特别是监督和批评。当然，建筑界从业者的自重、自觉更是不可或缺的，所以希望建筑业和建筑科学能得到建筑界更多的自重和社会各界的关注和督促。” 

建筑评论不发展不利于建筑理论的发展和创新

顾孟潮是业内少有的、比较活跃的建筑评论家，多年来在媒体上积极发声，倡导和呼吁正确的建筑文化和价值观。但是，在很多圈内人士看来中国的建筑评论处于非常尴尬的境地，对于这种现状，对于建筑评论，顾孟潮曾在文章中表述“建筑评论与一般文学评论、艺术评论远远不一样；建筑评论的对象要广泛得多，复杂得多。建筑评论的对象不仅仅指建筑物、建筑群和建筑作品，也可以评论建筑书刊、建筑现象、建筑行为、体制和机制等。我国建筑科学技术、艺术、建筑业、建筑产业之所以落后，与建筑评论的不发达有着直接关系。我想也应让建筑评论在这些方面发挥科普作用、启示作用、学术交流作用、开发作用和审美作用。” 

另外，顾孟潮认为建筑评论的理论意义和桥梁作用也是很突出的。建筑评论是理论的雏型与运用。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开展建筑评论的过程也是原有理论联系实际向发展和建构新理论前进的过程。所以，建筑评论的不发展，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也不利于有关的建筑理论的发展和创新，这损失是极大的。 

面对巨量的信息，顾孟潮强调了建筑评论的重要性，“如果我们没有科学准确的评论与判断，极其容易被错误的、陈旧的、失效的或歪曲的知识、理论、信息所误导，进入一个又一个误区。目前这样的例子已经很多，表现为错误的城市规划理论、不适当的居住区模式、城市广场建设方式，有害的室内装修样板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