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中国馆策展人姜珺:构建东方之意
来源:匿名网友投稿 2014-05-23
问:为何选取“山外山”作为中国馆的主题?这一主题是怎样在中国馆体现出来的?
姜珺:山外山有不同的概念,简单的一个概念就是对空间的“分形”改造。第一步,是把中国馆的现场(军械库和油库)建造成宅和院的二层法关系,即宅中有院、院中有宅的关系,这是道家的辩证意识;第二步,要打破“建筑就是单体建筑”的观念,中国传统建筑其实大都是建筑群,大都是“宅中有院”的状态,而宅院的衍生复制则像是新陈代谢;第三步,我们并不是要在中国馆内简单地复制宅院建筑或社区,而是通过一种螺旋的差序格局,将它和“中国馆”的“国家”和“威尼斯双年展”的“天下”结合起来,“差序格局”是费孝通先生的提法,刚才我也用到了西方人容易理解的“分形”理论。所以从中国馆的室内到室外,也是从微观到宏观的同构类推的过程,从一件器物、家具,到室内、建筑、社区、城市、国家,最后是整个世界,是天下。
三层概念都会在国家馆里体现,从宅和院,到宅院,到多重宅院,再到分形的多重宅院,这是给三个建筑事务所制定的大规则,然后再在三家之间作分工来做具体的设计。在现场,没有一件具体细节是你熟悉的,但行走其中又会觉得似曾相识;空间中从小到大而同构异形的尺度关系,使你感觉每一重山后都有一个更大的山,比如小尺度的家具和大体量的建筑,内半山和外半山之间的遥相呼应,所谓“在天为象,在地为形”,在中国馆中具体则体现为“在远为粗,在近为精”,观众会在这种远近、大小的相互关照中感受“长短相形”。你能想象到的每一个尺度它都有。这件作品本身是一个完整的、集体创作的作品。
这个现场最大的尺度就是整个空间规划,你能看得到。看不到也没关系,比如小朋友有时候只看眼前的东西。我们也有一些小的、三维打印的模型,还有一些小的卡片;或者他再长大一点,他发现家具可移动,这个地板可移动,抽出来就变成一把椅子了;然后这个墙可以穿,绷带一拨,就可以穿;室内的家具也可以动等等。这个空间实际上是从器物、到家具、到建筑、城市,一个体系变化的过程。我不能说哪个是最主要的过程,它们是相辅相成的。
问:为什么为中国建筑体系选取了“生长收藏”这一意象?
姜珺:之所以我为中国建筑体系作“生长收藏”的取象,一方面强调建筑应该是“生生不息”的系统,另一方面也是希望提炼这一体系从经济性、社会性到文化性的普世价值,包括模数构件体系的经济性,框架体系的开放性,院宅体系的公私关系和园林体系在有限中创造无限的视野,其实是用一个上千年的“不变”去读解一百年的“剧变”。
问:在中国建筑过去一百年间“吸收现代性”的发展演变中,已经不只一次发生过趋同现象,能向我们具体介绍一下发生的几次趋同过程及原因吗?
姜珺:趋同是库哈斯在《普通城市》中描绘的现代化和全球化的一种结果,它的动力可能是文化原因,比如二十年代美式摩天楼在中国的流行;可能是经济原因,比如五十年代中国为了实现快速工业化而建造的标准化住宅;也可能是政治原因,某种程度上可以把二战后美国向全球推广国际主义风格视作是其确定霸主地位的一种国际政治手段之一。回头看来,其实是一种重在“求同”的文明被另一种重在“求异”的文明冲击之后、在被动和主动之间的摇摆。如果把这一百年视作中国在现代和传统之间摇摆的一百年,这些演变不外乎“外源型”和“内生型”两种,但有朝一日如果我们能看到一种“和而不同”的结果,则必须是内生的。“吸收现代性”对其它国家可能更多是“现代如何吸收传统”,对中国更重要的是“传统如何吸收现代”。
问:由于思想和哲学体系的不同,东西方的建筑必然有差异,如何让外国观众和建筑师理解中国馆的设计?
姜珺:东西方建筑差异的根源,在于西方基本法则背后是几何学、数学乃至科学,而东方基本法则背后则是自然哲学和玄学。西方思维有进取性,也比较具体,因而在建筑体系的四象中更强调“生长”,重视材料、构造、结构、建造方面的创造性。我们在设计中兼顾了这些方面的要求。我们三家建筑事务所采用的三套体系之一,是一套1920年代美国人发明的框架体系,基本上对应了双年展主题的建筑一百年,正好在一百年前,西方通过工业革命在整体技术上超越了东方,因此我们用一百年前西方发明、但今天中国还在生产和沿用的外来体系搭房子,也是对现代性的吸收。而在这个框架体系中,我们又采用了一套绷带体系作墙体,这种绷带其实是服装上用的松紧带,只不过经过特殊处理变成了墙体的基本元素,经过多重复制后成为了建筑的墙面。它的弹性使得人人都学会了“穿墙术”,从而使它变得自由开放。这些墙壁形式上像西方传统的封闭式承重墙,实则是东方传统的框架结构。我们在基本元素的构造层面是符合西方人的审美观的,但格局是差序分形的“家国天下”,一个大螺旋的分形宅院序列,从一个最小的点慢慢展开,通过宅和院,成为家、国和天下的过程。但它和我们传统宅院不同,传统宅院四合院是外向封闭、内向开放,而螺旋宅院,观众始终能找到一个出口,同时出口变得越来越大,房子也变得越来越高,如同把一个中轴线上的紫禁城加剧差异地排列在一个螺旋线上,每一个三边都构成一个宅院系统。它可以是一张罗汉床,一个四合院、一个徽式天井、一个游廊、一个巨殿,你发现这种尺度的变化伴随着气度的变化,但是这个度不是每个人都能感觉到的,而我也不打算在空间中去做太多说明,但每个人一定能在现场看到他能看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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