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副教授周榕
自从有这本《年鉴》以来,我一直在参加《年鉴》研讨会。《年鉴》发生很大的变化,封面变化很大,以前那些花哨的东西现在不见了。内容比以前还是有提高的,不能不说在短短的十来年,明显看到中国建筑设计质量有所改变。其实不是特别明显的提高,如果把这一期《年鉴》和去年的相比是有很大变化的,这种改变不能是从特别突出的建筑看出来,而是从整体建筑的气质看出来的。所以我觉得《年鉴》有很强的年轮的作用,把中国建筑每一个角度、足迹固化下来,是特别有意义的事情。
谈到中国建筑的发展,特别有趣的今天手机报看到一个消息,美国CNN评选世界十大最丑建筑,沈阳方圆大厦特别有幸入选。这是很好玩的事情,中国建筑在最近几年内,有几个建筑入选著名建筑媒体评选的重要建筑,我们的CCTV、鸟巢,T3航站楼,也曾入选最有影响力的建筑。结果我们同样有建筑入选“最丑建筑”,我不知道这个评选是不是每年都继续下去,我预计随着经济发展趋向缓慢,快速城市化进程逐渐放慢脚步,中国具有影响力建筑储备明显不足。但是值得庆幸的是,我们为世界建筑提供最丑建筑储备非常丰厚,一年贡献两三个最丑建筑是没问题的。
畅言网举办的“第二届中国十大丑陋建筑评选”,我本来以为这么短时间会资源会枯竭,后来发现资源非常丰厚,这个活动继续举办五六年还是没问题的。为什么方圆大厦入选世界十大最丑建筑特别有意思呢?我的观点和顾老师的观点略有不同,我觉得建筑问题不仅仅是文化的问题,它是一个文明的问题,这是我一个不成熟的观点。咱们建筑界绝大部分都是理工科出身的教育和文化背景,建筑界特别容易从正统的建筑教育出发,把建筑看做是技术加文化,技术加人文,这观点是特别有害的。以前觉得是建筑是理工和人文的融合,把建筑当作是是技术加文化来看,就会造成技术加文化的思路,把一些文化的意象、传统文化的东西,不管是否适合现在,用我们现有的相当强大的技术能力把它们显示出来、炫耀出来。这是我刚才看了这两个馆设计方案留下最大印象,我们没有跳出技术加文化生硬的做法。
建筑界讨论了很多年文化传承的问题,一直没有找到答案和方向,可能就是过于强调技术和文化两个方向,忽视了建筑实际上是文明的结晶体,建筑是包围我们、浸泡我们文明的溶液析出来的晶体。文明里面包含的内涵比所谓的文化要广得多,实际上艺术问题属于文明的问题。我们既然叫“艺术年鉴”,应该在文明的范畴里谈。文化和艺术有相当大的区别,是我们以前不敢正视、不敢解决的问题。文明还包含我们的社会结构、社会关系、社会运行的基本方式,这也不是在文化范畴里能够解决的。还有非常多的,包括政治结构,我们所处的时代的整体氛围里面其实都是文化所不能覆盖的。实际上中国的建筑问题如果从文明的角度去考察,中国建筑存在的一系列问题是中国文明体现在所面临的问题直接的反映。我们中国的文明自晚清以来处于解体状态,既有传统文明体崩溃解体,新的文明体迟迟没有建立起来,我们现在处于非常不成熟的、混杂的时代,没有找到自己的、重要的、独特的东西,特质的文明体还没有建立起来。
中国现在这种状态就像隋朝,漫长的300年的过程中,原有的文化已经被打得七零八散,新的文化没有建立。在某些方面如经济、政治、军事会有突然的膨胀。在物质文明的层面,在非物质的层面留下的东西很少,这和隋朝的年代短有关系。我们现在处在中国伟大文明的前夜,后面的“唐朝”就要来了。现在各种混乱的状况实际上是文明体不成熟,没有建立起文明的强大自信,不管是工艺馆、美术馆、博物馆也好,大部分方案不管是中国人做还是外国人做,没有真正属于现代文明体应有的自信。其实这三馆作为国家级的文化机构,代表的是国家的态度,代表中国的现代文化对于传统文明的交代的一种态度。首先在这样一个基本的态度里面,大部分的设计方案,处于一种进退失据的状态,面对古代文明没有一个基本的自信。要不然是需要一个特别大的姿态,向古代文明表示尊重和顺从,要不然就是把古代文明非常抑制地进行冲撞。在这个问题上,很少有建筑师能够对这样一种建筑采取真正有自信的文明体的态度,展现中国的现代文明,这是很困难的,可能是在我们处在一个低文明轨道上运行,没有找到一个文明特质的情况下,就快速地把混杂的价值观迅速物质化,迅速地变成我们的城市和建筑环境。在低文明轨道下,我们很难指望会有天才人物能够冲破整体低文明轨道,跃迁到更高一层,这恐怕是比较难的。
所以我看的大部分设计,国外建筑师确实也是这种情况。国外当红建筑师对人类文明发展也没有太多清醒的认识。2012世界末日虽然是是一种笑谈,这也确实是人类整体需要进入新文明阶段的前夜,也面临着很大改变的可能性。不仅是中国,全世界都是面对混乱动荡的局面。这种就像人类历史上若干的文明前夕出现的混乱,整个社会人类文明的状况和我们今天的情况形似。我对中国文明的未来很有信心,一个伟大的时代就要到来,是不是在我们手中“接生”的还不一定,对于历史来说还太短。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把新的《年鉴》做好,把每一年做成一个化石,一粒一粒地陈列在历史的书架上是很有意义的事情。
我们的工艺美术馆等展示馆,不管选择哪一种方案最后得到的东西一定是记录我们当下生存状态的化石,这个问题特别有意思。我也很期待看最后的方案是什么,实际上建筑竞赛考验的一部分是建筑师的水平,更重要的是评委的水平。选择的方案最后代表的一定是社会当时文明水平发展的程度,不论是政府、甲方、群众,最后一定是记录当时文明时代的作品。我很期待一段时间以后刘所长拿出最后的结果,我们再来分析一下,看看设计师的创意成果,看看最后能选中的方案,他们所呈现的文明状态特别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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