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技术,后民意
“不完善、不专业还管制,才是更大的灾害”
南方周末:新加坡有一套法律法规体系,确保规划法制化,但中国在这方面显得比较缺乏。而你却总是强调规划技术的重要性,究竟该怎么看待法规体系与技术重要性的问题?
刘太格:这是东西方很大的分歧。很多中国规划师问我新加坡的规划是怎么管的,其实这方面的法规文件随时可以买到,根本不是什么秘密。但我劝中国不要像新加坡这么严,因为中国的很多规划方案不完善,不完善、不专业还管制,才是更大的灾害。
西方的城市是要从瘦变胖,而东方的城市则是要重造一个人。这种技术从哪里来?城市骨架哪里来?血脉怎么放上去?因此我一直强调,规划技术对于亚洲城市非常重要。就像一辆汽车,内部的机件和技术是基础,外面的包装就是艺术文化,外面包装再好,里面是假的、烂的,怎么行呢?所以我觉得,我们不仅需要规划的哲学家,还要规划的技术工匠。
南方周末:可是难道不正是因为没有完善的法律体系,才导致不尊重专家意见、忽略民意吗?
刘太格:东方城市的发展进度和西方完全不一样。西方城市在十九、二十世纪已经成熟了,他们的问题是怎么进一步优化环境,因此没有速度和密度的压力。他们可以花时间谈民意,谈5年也没有问题。所以他可以说城市建设要重视历史文化和民权。新加坡当初如果也这么做,就不会有今天。
南方周末:在这个问题上,很多专业人士包括媒体,和你的想法可不一样。
刘太格:西方人不同意,媒体不同意,受过西方教育的人也不同意,所以我觉得这样的想法是逆水行舟。到底哪些对中国最重要?哪些可以放缓处理?我觉得很多人的辨别能力有问题,回来什么都担忧,这个不敢那个不敢。留学生越多,这就越成问题。
南方周末:如果是你,怎么帮他们做决定?
刘太格:先谈技术,后谈民意。
我接触到的中国规划师,他们很懂中国的规则。他们把民意放在一边,和市长沟通好就行。民意有两种,一种是当前人民和社会、企业真正的需要,这些需要其实民意会议上听不到,要自己去找、去理解。民意会议上谈的是另一种民意,就是个人利益。
我当建屋局长时,经常收到这样的信,说我们这里需要一个公共交通车站,请你设立一个,不过千万不要放在我的门口。民意就是这样。目前新加坡征集民意,基本不是一般的民意,而是相关社团的,他们往往比较理智,收集的资料比较多,而且有宏观的思路。除此之外,我们也做方案展览,期限是几周,任何市民都可以去看而且可以书面提供意见。民意不是大礼堂闹一闹,而是有序的。在规划公示前,规划师要了解社会存在的真实问题,这个是更有意义的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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