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戈：在与开发商、政府官员沟通时，建筑师的底线实际上是要找到每个项目的要点，也就是灵魂，而不是形式这个唯一要素。也许项目的摆位、所要围合的空间、或者这个项目所能提供给市民的“价值”更为重要，房子形式本身有可能都不重要。当然，这个底气可能并不合适直接表达出来，但是作为设计师必须心里有底，这时在与甲方打交道时，可能会让对方体会到你反而有思想、能够给甲方一些启发与认同点。

另外，作为研究建筑的层次，我们应该从城市区域基地、城市基地建筑这些要点去体会建筑的灵魂，而不去纠结在形式的问题上。当然，如果我们有更多的时间，能够在更为细化的需求上去与甲方沟通，或者能够达到“锦上添花”的目的。

现在我们的团队找到一个比较可行的方式，比如，在与政府沟通时，会现场做草图，简单将对方的意向与想法进行表现，进行一个积极的沟通，取得对方的信任与理解。所以，通过这种方式，可能在问题处于一种“胶着”状态时，去更高一层找解决问题的办法，会有比较清晰地思路与格局。很多时候并非形式问题，而是根本上的格局有差错。

徐晨：我很赞同王总的观点，以我曾做过的一个机场项目为例，当时我们从经济的角度出发，做了一个更为经济适用的方案去替代造价高昂的方案，但是最后反而“吃力不讨好”。

郑颖：我觉得，既然我们是在为甲方服务，有些时候就要在不违背建筑原则的情况下听取一下甲方的意见。

韩林飞：我们要向女性建筑师学习，多倾听甲方建筑师的意见。

王戈：建筑师最高的境界还是倾听、沟通。

郑颖：女建筑师要照顾家庭、照顾孩子，在生活中遇到的麻烦事很多，所以这也就导致了她们的忍受力很强。男性建筑师觉得已经忍无可忍的事情，在女建筑师心里可能会觉得不是很大的事情。

徐晨：我们经常向单位中的年轻建筑师“传授”一些和甲方沟通的经验，当年轻建筑师和甲方沟通时，首先要向甲方说这么一段套话：“您把这个活儿委托给我们，就是对我们的一种信任；我想咱们都是为了做好这个项目，所以我们还是研究一下如何做好项目。”这不仅是在与甲方沟通方面，同时建筑师也要扪心自问：我做这个项目是为了个人利益还是为了设计出好的作品？

俗语说：上善伐谋。在和甲方沟通的时候，我们首先要针对城市和空间的利益提出自己的想法和创意。既然甲方把这个项目委托给我们，那么我们就要从核心利益角度出发，把这个项目做好。如果遇到某些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的时候，建筑师还是不应该和甲方“硬碰硬”。在某种程度上还是要尊重一下甲方的想法。

布正伟：其实，这也是个现实情况，既然大家都要生存，就势必会出现过于听从甲方和主管部门的意见而忽视设计质量的现象。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局面总是这样的话，中国的现代建筑又如何能有长足的进步呢？。我想，我们的大型设计单位、水平高的设计单位，还是应当坚守底线的。对于建筑师和设计单位而言，只要你拿出一个好的作品来，被社会认可，你就会有“回头客”来找你，这时候，你的话语权也就会渐渐大起来了。所以，设计单位要有自己的骨气，要提倡一种建筑精神，不要总是“被设计”。当然，这并不是说要寸步不让，但让一让，充其量至多也就是少一些有水平的创意而已，底线还是得坚守。

徐晨：建筑师心里要有追求，不能放弃自己追求的理想。虽然会在前进的道路上有些挫折，但不断追求自己的理想会让自己走得更远。就像有人说过的这样一句话：钟情于玫瑰，就不要畏惧荆棘坎坷；选择了远方就不要计较风雨兼程。

韩林飞：建筑师的底线问题不只是专业的问题，也是整个行业的问题。我们现在的行业底线越来越低，只要提到设计费，就是打折，就像卖白菜一样。所有的设计费，甲方没有按照国家标准支付的，全部是见面就打折，五折、两折，最低甚至打到了一折。

王戈：能让甲方打一折的设计单位恐怕在这个行业也就做不下去了。

布正伟：我发现设计费确实是越来越低。

韩林飞：说到甲方，我觉得这是一个行业的问题。一方面如郑工所说，我们要和甲方多交流，心平气和地了解对方的需求，用专业的语言表达我们的看法；另一方面我们也能看到，这个行业在社会上的认可度普遍不高。很少人了解建筑师这个职业的意义，认为搞建筑的肯定要整天下工地，而不会认为你是在从事对空间的创造。我带过的学生里有一部分就是，在考上这个专业之前对建筑师这个职业缺少了解，挖掘起潜质来也很困难，自己也弄不清这是不是真正适合自己的职业，所以成材率就偏低。仅仅把建筑设计当成自己将来的“饭碗”，而不是真正在潜质中适合自己的职业，没有足够的创造力和追求，肯定很难成功。

罗隽：韩老师提到的教育制度，实际上是问题的根源。比如我现在做评审工作的时候，经常碰到建筑设计、城市规划水平都很差的情况，最后我们评委评出来的东西当然也很差。问题的核心刚才各位都提到了，就是要提高我们自身的建筑设计和城市规划的水平。

韩林飞：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比如王总设计的万科第五园，对于能够真正被作品打动、产生思想碰撞的人，就是一种形象的宣传。用作品来传播这个时代的文明，被人们接受，这就是建筑最伟大的力量。建筑这个行业必须纯净，行业协会应该起到作用，把一些动机不纯的因素封杀起来。如果在行业中，建筑师有地位、有分量，那么甲方肯定会尊重你。我们现有的体制给建筑师带来了困惑，这是我们和社会“大甲方”之间的问题——没有自由的创作环境。建筑师应该是神圣和伟大的职业，不管对于投资方还是政府来说，建筑师都是来帮你实现建设目标的，双方应该有平等沟通的机会。

建国初期，社会文化和价值观的取向很单纯，虽然有些单一化，但都是一个健康向上的方向；现在思想多元化了，反而没了方向。建筑也是这样，如果大屋顶风格一直延续下来，我们可能会越做越精；现在风格变来变去一塌糊涂，也谈不上有实际意义上的创新。我们甚至连“创好”都没做到，如何谈“创新”？

建筑创造是一门最古老的技术，但我们的建筑系学生往往连基本功都没有掌握，到了设计单位还要被重新锤炼一番。为什么呢？我们的学生对国内外的建筑思想和建筑意义没有掌握，看到的都是一些“明星设计师”的光环，却没有看到设计师成名背后埋头工作的辛苦。所有人都以成为大师为目标，自己却连职业技术人员的水平都达不到，更何况是成为职业建筑师？扎扎实实做好自己的基本工作，达到技术要求，才可以谈得上成功。

我认为，不管是建筑寿命还是建筑师与甲方关系，这些问题都是需要引起建筑人的重视和思考的、最本质的问题。这些问题不解决，我们的工作就缺少了意义和方向，就失去了人类文明中“建筑”这个词语的真正意义。

会后合影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