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国建筑师丹尼尔·里伯斯金
满头银发、具有未来感的厚框金属眼镜配合着超快的语速和反应力,美国犹太裔建筑大师、65岁的丹尼尔·里伯斯金看起来并不像他那些以情感和救赎作为主题的成名作那样感性。但当他谈及伤痛历史和建筑的关系,仍可窥见其建筑灵感来源的端倪:“我从不认为伤痛应该被埋葬,只有直面伤痛和历史,才能最终治愈它,遗忘从来都不是解决之道。”
人们似乎已经习惯,将里伯斯金的名字和一系列历史意味浓厚的纪念性建筑相连——柏林的犹太人博物馆、美国旧金山犹太人博物馆、英国曼彻斯特帝国战争博物馆、以色列特拉维夫的展览中心等。2001年,他成为第一位荣获“广岛艺术奖”的建筑师,以表扬其作品“对推动谅解与和平”的贡献。虽然这些建筑的外形风格不可谓不激进,但由空间塑造出的强烈的情感震荡平衡了这种激进,使得里伯斯金在当代建筑界独树一帜,甚至被贴上了所谓“伤痕建筑”的标签。
在1988年参加柏林犹太人纪念馆竞标之时,里伯斯金在建筑界还是一个新人,没有丝毫名气可言。在参观建筑场地的时候,他并未像通常的竞标者那样拿着照相机拍照,“不是不重要,但灵感的来源并非在此,它并非抽象的。”对于出生于波兰一个纳粹大屠杀幸存者的犹太人家庭的里伯斯金来说,一切都很具体,“那些逝者的坟墓上空白的大理石,让我常常觉得有一种空白感,特别是对于年轻的一代来说,一切停顿了。”里伯斯金所做的是将这种“空缺”用建筑呈现出来——以六角的大卫之星切割、解构后再重组的结果展现在建筑上,使建筑形体呈现极度乖张、扭曲而卷伏的线条。人一走进去,便不由自主地被卷入了一个扭曲的时空,馆内几乎找不到任何水平和垂直的结构,所有通道、墙壁、窗户都带有一定的角度,可以说没有一处是平直的,这一切无不给人以精神上的震撼和心灵上的撞击。
“我记得非常清楚,9·11那天我在柏林办公室上班,犹太人纪念馆即将开放。我刚想不要再做和历史有关的项目。然而,9·11让我知道历史是不可捉摸、深不可测的,这悲剧性的一天改变了纽约也改变了全世界,它连接着过去和未来。”里伯斯金的世贸中心重建计划自2003年中标之初就争议不断,关于延长工期和改变方案的猜测从未停息。在里伯斯金的规划中,新建成的高达1776英尺的自由塔将矗立在基地外围,而一组几何形的高塔则将围绕着世贸双塔的遗址,形成公共空间,有60公顷的地方留给纪念堂,“我们想留出足够大的公共空间,保证人们可以从各个方向进入,保持遗址的空旷和神圣性。在纪念堂中,我们将设计特别的采光,称之为‘光之器’,在9·11发生的那两个时间点,都会有特殊光线投射进整个空间。”
然而,另一方面,由于世贸重建的利益方太多,里伯斯金也坦言难度很大,“我已经经历了三届州政府,三个市长,他们都不赞成再建高楼,希望能够低矮一些,担心会唤起悲痛的记忆。然而,我觉得,美国人的生活轨迹不应该被恐怖主义改变,而且1776这个数字是美国立国之年,并非没有意义的争高。”据里伯斯金透露,在经历了经济衰退之后,如今,工地上每天有1万名工人24小时赶工,“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