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影中的背景
旧有环境中的新建筑创作,包含着如何利用和对待旧建筑的问题,其中之一就是让历史性建筑为一种背景。这种构思本身就拉开了新、旧建筑之间的距离,"他者"必然地显现于其中。这类设计实际上都体现了贝聿铭在罗浮宫扩建中"通体透明"的思想,只不过这里更关注于使建筑成为一个参照的背景。设计者所构思的一切空间和流线应该是在对这个背景的关注下展开的,从而使得新与旧、今天与过去、现在与未来、实体与行为等各种因素交织在一起。在构成上也以简明的几体形体、钢结构和透明的玻璃幕墙为主要的建筑语汇和材料,并以通透性使得旧建筑的背景功能成为可能。
让·努维尔曾为法国某闻名大教堂前广场设计过一个小型展览中心的方案,该教堂是欧洲最闻名的宗教建筑之一,展览中心主要是为在广场前挖出的中世纪文物足迹而设置的,这些遗迹被努维尔称为"中世纪的明珠"。他为此设计了一个面向教堂的"下跪式的建筑"(kneeling architecture), 以反衬大教堂的宏伟壮丽,其低矮的姿态是对大教堂的一种朝拜。整个基地被一个巨大的玻璃屋顶所覆盖,而足迹本身又位于地坪以下,这样,参观者在展览中任何一点都可看到大教堂。观众在参观文物古迹时,恢宏的大教堂便为文物提供了一个最佳的历史背景和历史注解。大教堂始终伴随着人们,在这个过程当中人们已感觉不到展览中心的存在,它成为"他者",在主体与背景的双向交流中,消失在幕后,只有大教堂刺向蓝天的尖顶和斑驳的足迹呈现在观众面前。建筑以最大限度的精减,最大限度地表达了历史的深厚。设计者不仅提供了一个场所去"看"教堂,更重要的是为展览的足迹设置了最直接和最有力的解说背景。同时,当人们攀上大教堂的塔楼向下俯瞰里,又可以透过玻璃屋顶,看到整个足迹的全貌。建筑成为"无形"的中介,以自我的"牺牲", 致力于历史陈述。虽然方案最终未能实现,但设计者的构思的确使人耳目一新。

法国里尔美术馆(图片来源:百度)
值得欣慰的是,与努维尔共事多年的两位法国建筑师让·马尔卡·伊博斯和米尔塔·维塔特在法国里尔美术馆的改扩建中,实现了他们共同信仰的建筑原则。所不同的是,由于设计对象的不同,这里对于历史的理解远没有努维尔那么严厉。在该建筑中,历史成为时代的影子。
这幢美术馆总建筑面积2.8万平方米,而扩建部分就占了1.1万平方米。老馆始建于1892年,扩建部分在地下一层将新旧建筑联为一体。地面部分则设计了一个方形水池和正对老馆的箱型玻璃体,形体极其简单,这与老馆的肃穆、沉重及复杂的装饰形成了强烈对比。水池的两端其实就是两种时空的对峙,然而这种对峙却产生了颇具哲学味的戏剧性效果。新馆洁净的幕墙面上清楚地映出了老馆的影子,而其立面上规则的镜面,又将老馆的影像分割成无数的碎片,远远看去好似点彩派的绘画作品,历史和现实就宋奇妙地叠映在一起的影像,历史在此成为一种颇具趣味的双重映射。影子和倒影充盈于整个环境之间,便得新旧建筑成为彼此影中的背景。历史在现实的映射下变得清楚而破碎,这还是颇使人回味的,历史是一个幻想吗?
以上通过实例分析了作为"他者"的建筑的一些深层的含意,这对当下的建筑创作是有一定启发意义的,对于旧有环境中的建筑设计,不能仅着眼于形态上的所谓呼应与协调这些外在而实际的硬件的研究,还应该从观念上更深地去理解历史和传统。上述这些设计可以说都是通过外在"他者"的状态,去追求内在意念上的、乃至观念上的对于传统的理解和突破。这是一种抽象的软件的东西,使得传统找到了属于时代的文本。设计者从形态上所强调的"对比"、"虚化、"无形"、"通透"、"消解"等方式得以使历史从虚无和空洞中走出来,铸成房屋而深沉的"在",从而具有了矗性的时空价值。这足以带给我们更大的震撼和更多的思考。
编后语:本文介绍在旧有环境中从事新设计的新思路,很有启发性。但须注重:并非任一个"他者"摆在旧有环境中都可保证成为佳作。文章强调的设计手法实质上仍是一种"对比"――《提要》所言诚是。正是"呼应"和"协调"才能使"对比"成功地与旧有环境"整合"。不去"追求内在意念上的、乃至观念上的对于传统的理解"而但求"突破",不可能铸成房屋而深沉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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