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孩子们欢欢喜喜上学堂的九月，这个位于西藏阿里的小学还在努力地施工，目前已经有三片区域封顶。建筑师王晖说，本来九月开学的计划只好延迟了，因为那个神圣的地方远离城市，运输材料极为不便，尽管他想办法尽可能就地取材，但还是有一些需要长途运送，毕竟，这里将建的是一所比较现代方便的校舍。

看似散落一片却图案感极强的布局有什么奥妙？在那样遥远的贫穷的地方，建筑的趣味和实用孰轻孰重呢？圣山脚下、圣湖旁边，一个普通人怀着怎样的心情做设计？这个模型上表现的建造方式为什么被当地人接受并认为是恰当的？从西藏回来不久，在王晖的小院“左右间”，他讲起了阿里苹果小学，此前我的种种疑问也逐渐被化解了。王晖讲作品，自然而投入，听着轻松，他与阿里小学的故事，在我看来，像一部电影正在上演。

王晖（图片来源：百度）

阿里小学就地取材的建筑材料（图片来源：百度）

一直想去西藏，却没成行，因为这个小学，他的初次进藏变得非常有价值，因为那个地方是一般游客很难到达的，是一个完全意义的圣地。如今，王晖去了西藏好几次了，看地、调研、汇报方案，设计生涯十几年，这是最远最辛苦也最刺激的一次经历。作为建筑师，帮助孩子最好的方式莫过于用心来创作自己的作品，得到孩子们的喜爱，所以他不觉得苦。王晖眼里的建筑，打动人是很重要的，他做建筑，好比在做一件调动人情感的大装置，具有思想性，同时也很感性。

距离天堂最近的当代建筑

苹果阿里小学（图片来源：百度）

去年12月，王晖第一次来到西藏。冬季的阿里之行，被王晖称为疯狂，那里的氧气含量是夏天的70%。在实地考察过后，一种对自然景观的壮美，对神圣一词的感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四所完全小学（五年制小学）中，三所已经基本改造完成，这一所是要全部新建的。学校的基地处的位置接近海拔5000米，可以说它将成为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学校之一，紧靠着的就是终年积雪的冈仁波齐神山和玛旁雍措圣湖，那是一个三教合一的山峰，印度教、藏传佛教和藏本教，每年有大量的信徒来这里转山转湖，按照藏传佛教的说法，这里是宇宙中心，转山一圈可以洗去一生的罪恶，比起转青海湖要转12圈才能达到的终极，可以想象这里充满多么大的宗教力量，王晖在这里要建的是一所能容纳240个学生的学校建筑。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在这个全世界最好的环境资源下做出一个能够融于环境的当代建筑。

设计的灵感来自一次威尼斯之旅

苹果阿里小学（图片来源：百度）

王晖坦言，建筑设计就是在完成一件事，经验构成逻辑，这件事和社会应该有着积极的关系，而不是仅仅表达个人趣味。看地之后，他一直思考，一个当代的建筑，放在一个自然环境非常特别的地方，如何才不算打扰？才算恰当？隐藏它，让它消失，可活泼好动的孩子会不会觉得太枯躁？

当地的风很大，一年中149天是大风天气，没有充足的自然气候资料的情况下，朝向和布局成了棘手的事情。两三个月之后，实际上他没有说服自己的理由落笔成图。

二月份，在威尼斯的桥上闲逛，运河上在堵船，许多条船顺着河水的方向自然排布，这个景象为他解决了难题。在西藏，当地传统的建筑是由一个一个的长方体院落组成，而院墙的高度和间距都是与当地多风的环境相适应的。

对于学校的设计最根本的也是一些墙的有序排布，就像拥堵的船形成的秩序。这些墙都将用鹅卵石来建造，这种石头完全来自于基地现场，免去其他材料运输的麻烦。这些墙按照一定的间距排列，能起到挡风的作用，这些挡风墙沿地势展开，形成了一个个院落。运河上的堵船使得秩序出现，由于河的因素，船只能顺序排列，加上光线和风的关系，形成一幅优美画面。

与此极为相近的是，小学所处的环境中，阳光和风向也恰好是主导因素。墙的排布方法有生活在这里，进入到这个校园空间里的人，在任何位置都能看到那座山。

王晖面对的首要问题仍然是造价，一车木头8000元，但运到这里就成了80000元；而混凝土更是要从新疆运来。当地是牧区，此前建造的材料一种是牦牛毡的帐篷；另一种就是拿石头，用这个碎石一定要开山，但面对神山这个法子也行不通。“最后，我们注意到当地满地的鹅卵石，于是用鹅卵石和混凝土混合，做成新的砌块，作为主要建造材料。”王晖介绍，在研究出这个方法后，现在那边的人也这么盖房子。功能上，建筑师用两层玻璃做成窗，然后在窗台以下的高度把镀锌铁皮网涂上黑漆放在里面。太阳出来以后10到11点的时候它就会把两层玻璃墙之间的空气加热，如果室内需要这种温度就把朝内侧的窗户打开，如果不需要就把朝外侧的窗户打开，这是一个特别节能的技术。

就地取材，成就孩子们单纯空间

当地多风、紫外线强烈，在远离城市非常偏远的位置，光是人去一次就很费劲，因此，建筑材料的运输将是个大难题。为了降低造价，方便施工，最大限度地使用当地的材料成了设计的首要原则，并且，对钢筋和水泥的使用要尽可能地少。由于科技含量的降低，王晖说这个学校做得很乡土。当他发现当地一种取之不尽的天然材料之后，建筑的主材敲定了，大小不等的鹅卵石，大量运用鹅卵石，使得建筑好像长在了环境中，近似为一种消失的状态，可同时，好动的孩子们需要的是有趣的空间。于是，鹅卵石被堆出了起伏的地形，连接着各个院落，让孩子们攀来爬去，形成了天然游戏场所。他发现，就算在摄氏零下20多度的冬天，这里的孩子们还是喜欢在教室外面，捧着书本晒太阳，那些鹅卵石坡正好满足了他们的习惯与情趣，“上房和翻墙”的行为将成为他们学习生活的一部分。

再西藏一点再当地一点

“牧区的孩子活泼得就像小动物，特别可爱！”王晖说。他们不仅好动，也很聪明，给他们盖一所学校，能够让他们参与一下岂不更好。为了让这个建筑再西藏一点、再当地一点，他准备在适当的时候这样做，让老师和孩子调制喜欢的颜色，涂刷在建筑立面上，随心所欲，没有限定。不用说，这些颜色一定是饱和度极高的，就像那里的孩子每天见到的蓝天白云碧水，和妈妈姐姐穿的彩色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