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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阿卡汗建筑奖”(Aga Khan Award for Architecture)自1977年设立以来,第一位获奖的中国人;他的办公室里放着很多国际奖项的证书或奖杯,亚洲建筑协会建筑金奖、联合国教科文文化保护创新奖、英国“建筑回顾”奖等等;他现在的头衔是清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所的所长,而32年前,他还是清华大学建筑学院的本科生。他就是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李晓东。光明网记者在李晓东教授的办公室对其进行了专访。
李晓东是北京人,与他交谈中听不到什么豪言壮语,但每句话都能感受到知识分子独有的责任感,或许同他设计的建筑一样,低调外形的内心是强大的气场。按他的话讲,走进清华大学建筑系完全出于偶然,而作为一位国际知名的中国建筑师,他的身上有着强烈的中国烙印,他善于将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通过建筑师的视角传递给世界。他认为中国传统文化应该与现代对话、碰撞,以解决中国存在的现实问题。李晓东属于经历过现代中国起伏波折的一代人,他并不拒绝“愤青”的称谓,从某种意义上讲,李晓东是一位致力于文化重构的“愤青”建筑师。

李晓东(图片来源:百度)
成为建筑师是无心插柳
简单谈一下您是如何与建筑结缘的?
李晓东:我那个年代选专业都是很偶然的,哪个专业好考就选哪个专业。由于77、78年遗留下一批人,所以1979年考大学的时候,全国高考升学率只有1.5%,很多人都上不了大学。之所以选择建筑专业,也是因为小时候喜欢画画,而工科院校中与画画有关的专业只有建筑,就这样走上了建筑这条道路。其实,建筑师很多都是这样,就像你小时候学过画画,并不能保证你将来成为画家,学习建筑专业也不能保证将来一定成为优秀的建筑师。建筑师是慢慢成长的,除了天赋,还要有一定的经历和体悟的过程,只有不断的体验,对建筑的理解才能更丰满。建筑越做越难,西方现代建筑已经发展了100多年,很多建筑都被人“做掉”了,做建筑想做好就要避免“像什么”,要避免“像什么”是很难的。
刚才您也提到建筑师的问题,同时您也获得过很多国际奖项,这其中哪个最有份量?得奖给您带来了什么变化?
李晓东:阿卡汗建筑奖只是我获得的一系列国际奖项之一,当然,阿卡汗建筑奖的影响力是比较大的。获奖作品“桥上书屋”的诞生过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对于建筑师来讲,有很多选择,自己要涉足哪个领域,依据是要看做哪个可以更好的实现自己的建筑理念,可以做出更好玩的事情。至于得奖带来的变化,我想可能最明显的就是媒体采访多了吧(笑)。
建筑师为100%的人民服务不现实
现在有一个命题“建筑如何为其他70%的人民服务”,建筑师应该为穷人建房子么?
李晓东:建筑行业是服务行业,服务就是要付费的,这个不可避免。所以不能单纯的讲“为人民服务”,建筑师的行为需要一个经济基础。另一方面,我们也应该认识到,建筑师要承担一定的社会责任,要关心弱势群体。但不能简单的要求建筑师去为穷人建房子,为百姓建房的行为是值得肯定和鼓励的,但这必须是建筑师自发的行为,通过建筑把一个社区激活,其实是一件多赢的事情。慈善不应该由建筑师来做,这里面需要“钱”的投入。
近年来,中国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头号建筑大国,国外的建筑师在中国搞了很多项目,一批“地标性建筑”纷纷落成。您怎么看待这种现象?
李晓东:标志性建筑的问题反映了中国从穷国变成富国的一种心理需求,我们需要通过建筑来表达一种自信。因为改革开放之前,我国建筑领域的发展比较缓慢,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我们需要一种自信,而建筑是最直接的找回自信的方式。向西方学习,这是一个必然的阶段,只要有这个可能性,所有的发展中国家都会这么做。当然,标志性建筑的问题应该予以反思。我们应该更看重可持续发展、绿色节能,而不是形象上的壮观。一个房子并非纯粹的艺术品,应该考虑很多其他的因素。
中医与建筑穿越对话是为了解决现实问题
您一直强调建筑是一项系统工程,而且您把传统中医的一些概念引入建筑实践中,能否概括一下您的建筑理念?
李晓东:我们讲文化冲突,文化冲突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各种文化在全球化进程中,每个文化所起到的不同作用。有的强势文化成为中心,而弱势文化成为边缘。强势与弱势、中心与边缘的碰撞有时候是好事,有时候并非好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边缘文化会趋向于复制中心的内容,进而丧失自己的东西,如果这样的话,边缘就永远是边缘。
中国文化从唐朝以来,一直都处于中心位置,但经过惨痛的近代史后中国文化被边缘化,这是大背景,同时我们自己也丧失的很多东西。改革开放初期中国文化是一种很惨淡的状态,如同一个老人经历了一场大病需要很长时间去恢复。我们需要反思过去,反思与其他文化冲突的关系,但首先我们必须承认落后这个现实。要想从废墟上爬起来,必须根植于自己的问题,不能简单复制历史经验或者照搬西方模式,而要从现实问题出发寻找答案,这个答案一定是最具体、最直接的,只有这样我们才会重获文化中心的位置。
西方当代建筑已经发展了100多年,我们不能一直“填补空白”,这种说法不要再提了。如果一直“填补空白”,我们就会一直被边缘化。我们需要从自身找一些文化特殊性和地域特殊性,结合当代的问题,用当代的视野重新审视,这样才能有所发展。而把中医理论和建筑学结合起来,是一种尝试和设计方法,中医讲究“系统”和“调理”,建筑也一样,需要有“气场”,建筑要跟人和社区发生关系,中医理论可以有效的做到这一点。中医理论加上当代手法,是全球化背景下的一种选择。现代与传统必须对话,不是为新而新,是为了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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