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建筑学会高级建筑师、著名建筑评论家顾孟潮

大家下午好：

首先感谢瑞达恒公司建立这样一个让行业内同仁共同交流的平台，我今天想讲两个话题：第一是三句话，第二个是“面包与面包屑”。三句话大家都听过，但是不一定注意，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他在领奖时讲了两句话：“文化高于政治，文化大于政治”；还有一句话是台湾文化部长龙应台讲的“文化不能为政治服务，政治要为文化服务”。我对政治没有研究，但是我觉得这三句话中的“政治”改成“建筑”是再合适不过的，为什么多年来我们建设了这么多丑陋建筑？布总非常激动地说浪费我们那么多的土地、资源和财力，这根本原因是什么？是因为我们建筑文化水平低得可怜，缺少建筑文化，很重要的是需要提高我们建筑文化水平，把建筑和文化联系起来，不能让文化为建筑服务，要让建筑为文化服务。文化是大于建筑的，文化是高于建筑的，作为建筑的同行朋友们，要对这个有深刻的理解。建筑的灵魂是什么？是文化——中华文化、现代文化、生态文化、环境文化、艺术文化等，灵魂是文化。所以我要强调这三句话，之前有位学文科的建筑师朋友和我交流，我很高兴，我说你带着文化优势到建筑界，要发挥你的优势。我们建筑界太多的是操作者，而缺乏文化视角、文化高度和文化灵魂。所以我寄希望于建筑与文化的互动，我希望大家能够注意这个视角，建筑与文化的互动来提高我们整个建筑行业文化水平，这样我们就无愧于建筑大国这个称号，不然就羞于这个称号。

第二个话题是“面包与面包屑”。我想再谈一下设计的原创性问题，我们的丑陋建筑为什么没有灵魂，缺乏原创性的设计和思路？设计是一个很复杂、艰苦、文化水平很高的工作，我们创造文化和信息产品，不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就能解决问题的。很多人把建筑当作应用技术、应用科学是不对的。130年前，罗兰曾经这样说，“为了应用科学，科学本身必须存在，如果停止科学的进步是留意应用，我们很快就退化成中国人那样，多少代以来他们都没有什么进步，因为他们只满足应用，从来不追问真理。这些原理就构成了现在的科学，中国人知道火箭应用已经若干世纪，如果正确探索其原理就会在获得众多应用的同时发展出化学甚至物理学。因为没有追根问底，中国人已经远远落后于世界的进步。我们只将世界所有民族中最古老、人口最多的民族当成野蛮人。”我们回顾我们的历史，是否值得思考。针对人们对原理的忽视，他用面包和面包屑来比喻说：“当其他国家在领先时，我们国家能满足与袖手旁观吗？难道我们只能匍匐在富人的餐桌上去捡别人掉下的面包屑吗？因为有了更多的面包屑而认为我们比人家更富裕吗？不要忘记面包是所有面包屑组成的。”请在座的大家想想，我们设计的城市和建筑不也是为人们制作面包吗？是满足人们最低的生存和发展的需求，我们设计了多少自己自制的面包，又有多少是靠设计别人的“面包屑”在过日子？

下面我举几个例子。第一是乔布斯，举世闻名的乔布斯把他的宝贵经验概述为十个关键词——嫁接、信任、勇敢、轨迹、期待、成功、人才、求知等。这些看来似乎是老生常谈，但是我们通过乔布斯的人生轨迹来解读这些词语的时候，会发现丰富深刻的内涵，即使经验又是科学，他常说别关注正确关注成功，他的话对我们深有启发，创新是不能让正确挡路的，批评往往是突破的开端，批评是理论和思路的创新，这些是属于源头的创新而不是微创新。所以畅言网做的工作是推动建筑评论发展的，我同意布总的说法，这是对行业重要的贡献，要继续发扬下去。乔布斯的每一项创新建设几乎是从批评的开始的，这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做法，他认为批评与建设没有可比性。不能随意说批评和建设哪一个更容易。所以怀疑和批判是建筑评论创新的灵魂，往往建筑评论的创新为建筑设计的创新打开了新的视角和思路。

第二个例子是菲利普•约翰逊，他强调建筑创作是从脚底板开始的，我们很多建筑师都不去现场，远离现场，脱离实际怎么能设计出有灵魂的建筑呢？这是大师给我们的启示，最精彩的经验。中国建筑过去十分重视脚底板的作用，从建筑景观的尺度来讲，重视接触的感觉，比如宫殿建筑十分重视地面的做法，注意脚底板的感觉。所以从我们现在要重视脚底板的感觉，材料的选择，建筑对环境的科学和艺术，其创作是从脚底板开始的，意味着从阅读大地、体验环境情景和主人角色的需要和可能开始，从研究材料的优势开始，这是真正的脚踏实地和实事求是的建筑设计，这样才能够找到建筑的灵魂。这是第二个对我们有启发的例子。

第三个例子，今年是《园冶》的作者明末造园家计成诞辰430年，这本书共计14500字，他已经问世380周年。大家公认计成的《园冶》是园林史上最经典的、最古老的开创著作。我问过许多建筑师《园冶》是什么书，计成是何人？今天我特别要讲一讲这位430岁的老先生，他的经验是中国自制的“面白”，到现在很多建筑师仍然吃的有滋有味，大家看到这本书一定会“相见恨晚”，一定会后悔没有早看。《园冶》提出了园林设计建造的六字真言——“因、借、体、宜、主、废”，这个六字真言是环境艺术的精华。14500字就有这么大的分量，内容非常丰富和耐读，380年过去了，书中许多理论依然能和现代科学理论接轨。现在的媒体很少介绍中国古代的建筑环境文化中的精华，似乎环境艺术都是舶来品，中国的现代设计和和过去是断裂的，中国从传统开始都要和外国学习，这是非常错误的做法。

第四个例子是是钱学森先生，他对园林学、园林艺术做过科学定性和定量的分析，他强调中国园林艺术是更高一级的艺术产物，而外国的都不是园林的范畴，不能把外国的东西和中国的混淆在一起。他们没有中国的高深，如果外国人看到中国园林之后就会心悦诚服地接受这个结论。钱学森主张兴建绿色节能建筑，中国应该把创造绿色生态城市为目标。大家应该思考如何提高整个建筑界、整个中国建筑文化水平是我们责无旁贷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