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达·维莱特，英国当代最有技巧的建筑师之一，她所设计的家具每一片都采用不同材料。

阿曼达·维莱特三个一组的可丽耐隔物架。

    阿曼达·维莱特设计的椅子。

阿曼达·维莱特的“Drift Bench”。

哪一款可称为20世纪的经典座椅？是密斯·凡德罗庄重的巴塞罗那座椅（Barcelona Chair），是勒·柯布西耶盒子般的“豪华舒适”会所椅（Grand Confort Club Chair），还是阿尔瓦·阿尔托流线型的木质帕米奥椅（Paimio Chairs）？

几乎没有人会对这些选项提出疑义：20世纪上半叶的建筑大师们也设计出了最让人心折的椅子。它们优雅、实用、有利于健康——好椅子就该如此。甚至，帕米奥椅用芬兰工厂附近的森林中快速成长的白桦木制成，可以作为环保设计理念的早期实践者。在它们诞生的那些年头，这三款椅子都显得过于超前了，然而，今天坐进这些椅子的人，都会认同他们杰出的设计。

半个世纪后，如今的建筑大师们也偶尔旁顾，设计起了椅子等家居用品。纽约世贸中心重建总设计师丹尼尔·李伯斯金拿出了一款名叫“Spirit House Chair”的椅子，它面相冷酷到极点，充满后现代意味；而2004年获得普利兹克建筑奖的女建筑师扎哈·哈迪德则贡献了一个长10英尺的躺椅，它的线条一点都不委婉——人们很有理由怀疑它们的舒适程度。

家具作品，建筑物的某个片段

当年，密斯、柯布西耶、阿尔托等人设计家具，是由于他们觉得必须如此——作为现代主义建筑运动的先锋，他们通过实践新材料和新的构造技术，设计明亮而开放的建筑，但当时多数家具依旧按照沉闷、繁复的19世纪美学制成，他们无法找到适合自己建筑的家具。于是，这些早期的现代主义者动手设计他们自己的家具。

新一代建筑师设计家具的原因与他们完全不同。哈迪德曾回应某些评论说“对于建筑或是物品的灵感都迸发得很快，但在过程中大有不同”，但他们的家居作品，确实很像建筑物的某个片断。如英国当代最有技巧的建筑师之一阿曼达·维莱特（Amanda Levete），她所设计的家具每一片都采用不同材料，利用一个先进的软件程序切割成某种弯曲的形状，然后手工制作：大理石扭曲成细长的环形，制成了一张桌子；可丽耐隔物架则像海上的波浪在墙上蜿蜒。

维莱特设计了位于伦敦的未来主义建筑贵族板球场新闻中心，并且和合伙人一起，设计了颠覆性的伯明翰塞尔福里奇百货公司。在家具设计中，她的建筑风格清晰可见。

“设计家具比设计建筑轻松多了。”维莱特说，“你不用担心公共安全问题，或者挡风遮雨的问题。不需要成立大型团队，不需要开那么多会。作为一个建筑师，年复一年，你试图更好地理解材料和结构，而将这么多年思考汇笼至家具设计，过程让人兴奋。”

她可不是唯一一个这么想的建筑师。哈迪德设计了一组奇思妙想的沙丘家具，包括书架、桌椅和假树，组合在一起，“让你有一种回归大自然的感觉。”对于精力旺盛、总爱引领潮流的哈迪德而言，她分明妄图在设计这套家具时挑战传统几何学。她自己在电脑中反复实验，反复审核数据，以三维制模方式通过数码程序，将玻璃纤维树脂和铝金属熔化形成蜿蜒轻柔的形状，然后制作成家具。

很昂贵，为形式而奋斗

戴维·阿德迦耶(David Adjaye)、格雷戈·林恩（Greg Lynn）等人也加入了这个队列。而他们的作品如今越来越受现代艺术藏家的青睐。譬如，2005年12月，扎哈·哈迪德的安夸桌原型，在纽约以29.6万美元的价格拍出，创下当时当代家具的售价纪录。虽然家具设计师也设计家具，但在多数人眼中，建筑师显然更擅长设计结构复杂且通常来说很昂贵的作品，这点，对藏家很有吸引力。

“在设计过程中，建筑师的处理方法通常比家具设计师更自由。”英国新一代家具设计及制造品牌Established & Sons公司的主管艾尔斯塔海厄·威利（Alasdhair Willis）和两方面都打交道，他认为相比于家居设计师，建筑师“相信能做成任何事情，并不为之后技术方面的问题担心”，而家居设计师设计时更墨守成规。

很容易理解，为何藏家们对这些由建筑师的画笔绘就的家具梦寐以求。通常它们是限量版的，很昂贵，既不实用也不舒适，但它们都在为形式而奋斗，努力表达完善的物质表现。哈迪德用电子形式设计出的家具如此抽象，以至于它们的功能反而显得是次要的，阿德迦耶在中东旅行时被当地风景激发灵感创作的家具也是如此。

建筑师的家具设计并不总是成功

然而，很少有建筑师在设计日用家具时很成功。这点保护了家居设计师。自打二战以来，查尔斯·埃姆斯（Charles Eames）、乔治·尼尔森（George Nelson）等人已经将工业设计职业化，日用产品的设计需要将人类工程学、美学、商业、技术、环保和其他考虑一体化，这是一个漫长的磨炼过程，“有时甚至是很艰难的，常常会犯错误，它是设计师和工程师合作的领地。”既与哈迪德和林恩这样的建筑师合作，也与家居具设计师合作，瑞典家居集团Vitra主席罗尔夫·费尔伯曼（Rolf Fehlbaum）的观点很有说服力。

但是，将今天的建筑师等同于仅仅创造视觉形象的设计者，将早期现代主义者视作为大众设计的人，并不公允。密斯和柯布西耶的多数家具，以及阿尔托的部分作品，原先都只为富裕客户制作很少件。直到二战后，家具制造商Knoll发现了密斯战前的作品，Cassina发现了柯布西耶的，它们才被批量生产。这些再生产的家具很受年轻一代建筑师欢迎，他们订购他们心中的现代主义英雄的作品，装备自己的建筑，于是密斯和柯布西耶等人的设计才展现在更多人面前，有机会成为现代经典。

但至今仍不清楚，密斯和柯布西耶在设计中究竟介入多少。巴塞罗那座椅由密斯工作室设计，在那里，家具设计是室内设计师、密斯的情人莉莉·赖克的事情。1937年密斯将她留在纳粹德国，自己去了美国，他之后设计的家具没有一样像她在时那样完美。同样，柯布西耶最著名的家具都是和另一位女性设计师夏洛特·贝里安(Charlotte Perriand)合作的。贝里安第一次问柯布西耶要活时，后者断然回绝她说：“我们这里不需要花瓶。”几个月后，他在一个展览上看到了她的作品，并为此道歉。

现在的建筑师设计的家具和早期现代主义者并无很大区别。“密斯和柯布西耶制造了一个小型的不舒服的宣言。”伦敦的维多利亚与艾伯特博物馆馆长加雷恩·威廉姆斯（Gareth Williams）说，“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他们的家具的照片中都不包括人。”而当代建筑师，显然在此道路上更进一步，以至于登峰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