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贤:
谢谢陈瑞林教授的演讲,下面我们请中央美院王其钧教授谈一谈。
王其钧:

去年我记得特别清楚,梁克刚先生说:我们大家都是带着嘴来的,没有一个人为了这个会准备发言。所以这句话就让我特别警惕,我今天来讲话是做好准备的。我今天讲话特别短,只讲几点:第一,搜狐焦点网在2010年9月15号把我们这个会报道了一下,把所有的人发言都放在网上,所以每个人的讲话都有案可稽。我今天只讲《中国建筑艺术年鉴》的出版问题。《年鉴》一共出版了6本,2004年是天大出版社出版的第一本,2005年是天大出版社出版的第二本,2006年是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的第三本,2007-2008年也是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的,2010年是中国建筑艺术出版社出版的,2011年是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针对这6本艺术年鉴,我记得去年顾孟潮老师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我当时也据此呼吁《年鉴》做一个英文的目录。当前我们都提倡国际视野,这本书毕竟在国家图书馆收藏了5本。当时毛主席为中国艺术研究院的前身——中国戏曲研究院题词:百花齐放、推陈出新。所以现在这本书的价值在于跨界研究,几乎所有成功的东西都是玩过界。所以去年崔彤先生说这本书70%以上收录的内容是艺术博物馆、文化中心这样的项目,他建议再把范围扩展一下,我觉得《中国建筑艺术年鉴》的价值就在于是以文化的模式、以编辑部的模式来编辑这本书的,这个模式只要还继续下去,十年、二十年以后就能取得很大的成就。
王明贤:
谢谢王其钧教授,下面有请清华大学美术学院邹文教授讲话。
邹文:

首先向刘托、王明贤两位主编以及他们带领的团队致敬,这十年来我一直在默默欣赏着你们高度的学术精神,这种精神坚持下去是很不容易的,我非常感动。今天我们讨论的内容以工艺美术为话题是让我喜出望外的,我可能是在座嘉宾中唯一一个以工艺美术为本科专业的,我想为公艺美术说几句话,也想给建筑界提出一些建议。我感觉建筑界、建筑家在提到工艺美术的时候并不是太情愿,工艺美术不是大家的兴奋点,如果工艺美术被勉强认为是艺术的话,那么也不很受重视。开始我对工艺美术也有一些成见,首先大家会觉得工艺美术有些匠气,很僵化,没有艺术的灵气和艺术家的才情。但是从另一方面讲,这种匠气恰恰反映了中国文化的一种精神,它很忠实地记录了以往文化的传统,并且相对被优化了,不需要再创造性地去学习。所以我们5000年的文明才没有终断。在工艺的立场上,你就看到匠人们在一点一点做东西的时候,真是得益于他们在忠诚地继承传统,身体力行地用他们实现在手指尖上的继承。中国的劳动人民在长期的农业文明的背景下,培养成了一种习性,就是在手指尖上的技艺变成高度密集的劳动的时候寻求的精密,这种精艺是中国人早就具备了类似制表业的能力和水平。瑞士就是靠精细的制造工艺才立国的。
另外就是它的宫廷性。大家应该认识到,真正的工艺美术不在宫廷而是在民间,宫廷只是局部的,因为大家都在关心宫廷里的东西,所以大家觉得好的工艺品都在皇宫,而宫廷性不是工艺美术的本色。在中国几千年的封建文化传统中,文化产品只要优秀,就有一个进贡的机制,就会逐级向上游动,最好的东西都是被上层拿走了。这种进贡制就是封建制度的一种力量,但是在我们工艺美术领域中就可以看到,民间工艺美术至少可以代表我们对封建制度的反抗。这种对封建文化的反抗形成的文化共享在当时的情况下能够得以实现,是非常让我们敬佩的。
还有就是民间的思想造成了艺术的承传,最后导致了中国工艺美术还有一个特别可贵的精神,就是让艺术实用化,让公用的东西艺术化。有人说中国的雕塑没有西方雕塑出现的伟大作品多,实际上这正是中国雕塑的进步,因为中国的雕塑已经摆脱了对建筑的依附,逐渐变成了器用,变成了把手、纽带、附件等实用的东西,没有哪一种艺术能够与生活结合得如此紧密。虽然我的这些观点有些夸大,但工艺美术确实有些地方可以对建筑有些启发。所以今天我想提出一个问题,就是能否把建筑师对工艺美术馆的这次招标任务当作是中国建筑转型的一个试验的机遇期,然后大家再考虑一下工艺方面的东西是否值得你们借鉴,我觉得至少有一点是值得学习的,就是工艺平视的角度。建筑这些年总是在用俯视的角度去思维,比如,奥运村那边的建筑一定要有一条龙,但是我们普通人用现实的眼光,并没有人能看到那条龙,那条龙就存在于你们的思想中。没有任何人能看见那条龙,但是我们却为了它花费了太多的心力。如果你有平时的眼光、用人民的眼光,就不要那样去创造,这就是工艺的眼光。
这么多年,建筑在奥运、世博、亚运、大运等一系列大事件的刺激下,习惯了一种戾气的思维,就是刚才大家讲到的,把所有东西都集中在一起,达到震撼的样式,然后用这个东西来体现建筑的体量。但是在工艺的眼光上,这些东西可能要发散,要把这种东西打散,要共享、分配、普惠,从这个角度讲,工艺确实是需要建筑学习的。我现在只是简单的呼吁,建筑利用这次迫不得已地和工艺结合的机会,你们应该学习一下工艺的平视。平视会让你们注意一些细节,也就是以近景和中景为主要观赏角度的美,而不是远视、俯瞰、鸟瞰,这样,建筑才可能真正地深入生活。如果进去以后就要展示一个很大的器物,做成很大的柱子、很高的空间,那么我觉得这样的博物馆可能就不是工艺博物馆。
王明贤:
谢谢邹文教授。张宝贵先生是艺术家,但是他也做建筑材料,与建筑师们都有很好的合作,特别是建筑材料在博物馆设计师中会有很好的作用,所以我们现在就请张宝贵先生谈谈。
张宝贵:

特别感谢王老师邀请我参加这次会议。我谈两个事情,我刚才翻阅了一下,这是一个350页的年鉴,在第288页之后,图文结合,用了26张图片、5页文字,刊登的是建筑材料,篇幅占整本书的1/27。一位主编用1/27的篇幅来报道建筑材料,我接着周榕教授的话说,这本书足以反映了当代建筑文明。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这26页的材料,都是用循环经济材料生产的;第二,材料的生产都是发生在中国的一个农村。所以讲文明一定是一项事业,是一项社会事业。对此,我很感动,我要把这份感动变成对文明传播的一种行为,所以在此向王老师申请购买200本《年鉴》。做一本书很不容易,因为千头万绪,经费问题也是其中之一,我到这里来,能做的事情就是购买200本书,最主要的是因为我被感动了。那么什么样的文明可以感动人,或者我们什么时候愿意真正去传达一种文明。
接下来我谈一下文化。其实在工艺美术馆第一轮投标的时候崔愷给我打了个电话,邀请我做他们团队的艺术顾问,我当时觉得他是在开玩笑,但他当时说:除非有人邀请你,否则你不应该拒绝我。我欣喜若狂,因为我可以为中国院崔愷工作室做艺术顾问,这就反映了一种文化心态。文化首先是精神层面的东西,我们今天讲的文化更多是讲文化活动、文化作品,比如绘画、雕塑,我们是只见物、不见人,只见形而下、不见形而上,所以那时崔愷就让他工作室的人员到昌平下聘书给我,而且两三个月过后他们还把我叫过去审方案。其实大家都知道,我没有建筑专业的职称,怎么可能审方案?但是崔愷和他们的工作人员相信我,这种相信始于我的社会行为。我们今天说的文化更多的还是文化表象,所以在大家刚才讨论的问题上,我们是不可能有解的。解决一个文化的问题,一定要用文化的脉络去解答。
其实我一直在想,大剧院、音乐厅到底是谁做的?农民。首都机场T3航站楼的雕龙浑天仪不论好坏、档次如何,有人说不该做浑天仪,应该做名人雕塑,或者西方雕塑,但是我开个玩笑,首都机场的飞机为什么会安全起飞、降落?因为有浑天仪上雕刻的4条龙在那里镇着。虽然这是个玩笑话,但是哪个工程打地基的时候不去祭祀土地爷?最起码会做一块石头,上梁的时候会挂一条红绸子,到春节的时候都要贴窗花。其实这些都是假招子,但是假招子会让人心里太平,真招子管不了心理层面的东西。包括貔貅,貔貅真的能辟邪吗?不能。但是人们愿意让老天爷来保佑,这就是一种文明的传承。我们现在只见物不见人,凡是钱能够实现的东西,都不是真东西,凡是文化能让你热血沸腾的,这就是“武功秘籍”。
参加这样的会议与其说是一个学者在发言,实际上他是在传承一种文明,这种文明如果被接受过来,而且变成作品、思维,整个社会就会发生变化,不论是物质文明、精神文明,还是古代文明、当代文明。其实在人们的内心是没有过去的,几万年就是一瞬间,因为我们的思维小,所以认为500年就是很长的历史了。如果我们的思维再大一点,如果我们把这种精神包容进去,我们的文明就是一个划时代的,而且是一瞬间。其实只要我们心中有了信念,时间、空间都代表爱因斯坦、都代表毕加索,实际上他们已经死去了,他们的精神还在天上游荡。其实很多精神层面的东西、文化实质的东西,科学文明、物质文明、古代文明、当代文明就像鬼魂找传人一样,你只要把心意打开,它就进来了,从而让你变得有智慧了。智慧是一瞬间,因为你天天在看、在听、在开会,大量的信息等着你去编排,所以我今天觉得文明给人的触动力很大,文化可能是精神层面的东西,当你面对社会的时候,可能说社会文化有些牵强,但是如果把它理解为社会文明,就会发现它包容了很多东西。通过大家的发言,尤其是周榕老师对文明的观点,等于我在这一瞬间被文明激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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