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大学的规划和建筑设计看似五花八门,但又常常透着一种无趣和相似。这些相似而又无趣的校园设计仿佛是相互参考,相互映证,让人觉得校园就应该如此,也只能如此。这些校园往往恢弘气派,秩序森然,压抑人性,空洞乏味。如此的设计氛围不仅是扼杀大学设计的想象力,更是扼杀了大学的精神。
笔者以为从事大学设计的规划师建筑师不应以当前这些校园设计为参考,也不能单纯听命于业主,而丧失专业者的责任和尊严,而应该正本清源,重新回去从历史中去寻找大学的精神,寻找能够定义和塑造这种精神的空间。
现代大学始于欧洲中世纪末期,大学(university)一词来自拉丁文 “universitas”,意思是“行会”,和工商业者的行会是一个词,12世纪逐渐固定用以指称大学。这说明对于那时的大学来说教育、学术不是第一位的,第一位的是搞行会这样一种独立自治的组织。
为什么“独立自治”这么重要?因为大学就是可以无条件追求真理的地方,是保护异端思想的庇护所。解构主义哲学家德里达2001年在中国的演讲主题之一就是“无条件的大学”。无条件的大学是大学的理想,是大学的精神。
黑暗的中世纪只有在修道院和大教堂里才有高等教育,自然其研习的学问不得与基督教义违背,但是随着被欧洲遗忘的欧洲文明(古希腊和罗马文明)从阿拉伯世界重新传回欧洲,学者们为了自由地钻研传授这闪耀着人性光辉的文明,为了捍卫无条件求真的权利,逐渐从教会机构中脱离出来成立自己的行会,最终演变为大学。
最早的大学是意大利的博洛尼亚大学,1158年皇帝费德里克一世颁布法令,规定了博洛尼亚大学不受任何权力的影响,作为研究场所享有独立性,博洛尼亚大学被欧洲大学奉为“大学之母”。
脱胎于巴黎圣母院的索邦神学院的巴黎大学是大学的另一个发源地,其历史可追溯至公元9世纪,著名的牛津大学是1167年由巴黎大学的英国师生回国创立的。大学从教会机构中分裂出来的过程也同时是欧洲由基督教神性信仰向人文精神过度的过程。大学可以说是人文精神为核心的现代性的摇篮。
早期的大学没有校园,只是散落在城市中的一些建筑。因为没有固定场所的大学与教会和君权谈判时更灵活,如果不能为它们所容,大学可以迁移到别的城市。现在大学不但被社会完全认同而且备受推崇,所以大学固定下来,有了美丽的校园。但是不能忘记大学的校园应该是催生和保卫这种人文精神的空间。所以大学校园的设计凸显的是人性,而不是权贵霸气。
所以新建的大学校园所流露出的豪华,宏伟(大轴线,大广场,奢华的建筑外观...)恰恰是对大学精神的背叛。大学应该平易近人,自由而有充满生机,应该有很多开放的空间鼓励人们交流争论。大学校园应该简单务实,而不是注重外在形象,故作崇高
著名哲学家马克思·韦伯曾经将现代性概括为“去魅化”(disenchanted)——以理性化消除神话的过程。我国现在的大学校园设计所表现出的宏大浮华之气实在非常需要认真的“去魅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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