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贤:谢谢王院长。
下面有请中国建筑学会建筑创作委员会的荣誉主任布正伟先生讲话。
布正伟:我现在做设计的时间相对少一些,想设计、想建筑的事比较多一些。目前,我进入到半个世纪创作以后的反省时期,反省自己这个路是怎么走过来的。在《建筑评论》那个杂志引起反映后,有人曾经专门找到我,让我编撰一本这方面的系统著作。但是,现在如日中天的大师太多了,尤其是后现代社会。咱们国内比国外发达国家的现代还要后现代,为什么?从建筑语境、从气场来看,虽然我们没有进入资本主义社会,直接进入后工业社会。但是正好有一个机遇,就是改革开放的大潮接上头了,接上后现代文化的思潮了,接上后现代主义的思潮了,所以它来势凶猛,反映出来的劲头比欧美、比其他第三世界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基本推翻了过去的一些原理论、过去的世界观、方法论、立场等等,现在就是新的概念。现在谁听谁的呢?还写那么多东西干吗?每个人都可以从不同角度来谈,所以我就在反省自己在做的设计体会。我已经出了四篇,现在我带来了第五篇。
我有一个感触,创作环境的复杂性、尖锐性有好的一面,也有负能量的一面,非常混沌,把建筑万象和建筑乱象并存的概念,这是一种必然的,而且是长期的。如果就像我自己过去那样,老埋怨创作环境,这是不行的。最近我把这个弯给转过来了。我们老是怨气冲天,其实都是没有认识到一些东西,就跟我原来没有认识到一样。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情况?第四届丑陋建筑评选马上就要开始,下礼拜三开始。50个里面要评出10个,这充分反映很混乱的局面。

中房集团资深总建筑师布正伟发言
在这种环境下创作,像我以前的那种态度就不对了。比如说人家对你提出的要求或者干涉过多,你就赌气不伺候了——这样做其实对建筑设计行业的整体发展来说是不利的,因为你不做并不代表没有其他人想做,甚至想做这些的还大有人在,那些不断涌现的丑陋建筑设计作品就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例子。面对带有长期尖锐性的后现代的文化语境的气场,作为一个建筑师要想在这里面生存就必须得去周旋,怎么样周旋呢?这里有个最基本的概念。现在为什么建筑很难,麻烦建筑和建筑的麻烦,最根本的问题在哪儿?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跟文化发生了关系,因位建筑就是文化的载体。后来我整个想了一下,从50年代服务主义,到后来抄袭、模仿苏联的建筑形式和风格,到后来文革时期的建筑艺术政治化,所出现的问题跟现在的问题本质是一样的,现在是各行其是,什么样的都有。这个本质就是承载文化的时候不着调、不靠谱,脱离了建筑的原生属性,把文化强加在它上面,这样就出来很多违反创作规矩的事情。
从后现代主义来讲,也有积极的一面。有一个美国学者说过,现代主义有建设性的现代主义,也有破坏性的现代主义。正因为现代主义破坏了原来的一些理念、基本的规律和公理,把这个东西推翻了,不承认元理论,今天可以这样又可以那样。但是它不是相对主义,也不是虚无主义,而是用自己的想法来看世界。现在的生存状态就是一种非常混沌的状态,要破除这些教条主义,破坏这些元理论,就要迈开步伐往前面走,但这个过程非常复杂。
有人说现在乱,是因为建筑师法没出来,我觉得建筑师法出来了也不管用。建筑师法只是用法律的形式来说明建筑师可以怎样、不能够怎样、应该怎样。但是不可能把社会上某些对建筑的想法、他们的建筑意识、他们的建筑观,那些不好的东西、负面的东西都关进笼子里。所以,我们老想着等建筑师法出来,创作环境就能好一点,但这只是相对而言。
虽然这本书里登的建筑不一定是最好的,甚至有一些还是在外表好的情况下,掩盖了里面承载的文化的问题,但总的来讲,我们选出来的代表作品还是符合正能量的。
我现在转过弯了,不像过去那样老是自在的生存:你不听我的那一套,就找别人做去。我这一辈子大概有一半的工程是直接委托我做的,直到现在做的也还是直接委托的工程。我可以对你的方案保留意见,但不能脱离了原先物质创造的价值和精神创造的价值,不搞假大空的东西,因为这是我的底线。所以,有些东西还是可以把它融到你这里边来的。比如举个例子,有个城市的东城区做完中心核心区以后,现在要往东边扩,又委托给我了。结果区委书记找了一帮人搞了好几套方案,我一看从平面、空间构成开始、道路系统开始就不合理,而且全是曲线曲面的东西,很不着调。要是过去,我就想千万别沾,沾上就是一身臭屎。后来我想我们要在坚持原始理性的情况下,能不能加进一些新的元素进去。后来在道路系统、空间系统方面再跟他讲,现在是低碳城市,不应该增加交通的堵塞;现在水资源很紧张,他们用了大片的水面,这个也不合理。你对他引导引导,他也能接受。我的观点是,咱们自己的棱角磨一点,融进到社会里面去,把这个阵地占领了,我觉得这就值了。当然也有个别情况下,他完全放手了,不干涉你,你就可以更好地发挥价值。
后现代主义所生成的后现代文化的长期性,它的建筑语境,现在的人气、人脉,所想的东西,就是要想能更与众不同,但现在的建筑师法都不能把这个管起来。我们在看丑陋建筑也好,看新的建筑也好,心态就会很不一样了。所以,我想对我们的高手、大腕们说一句知心的话:到了你们这个份上,要想撇开那些制约条件,做一点比较体面的、有新鲜感的东西,还要和物质文化、精神文化密切结合起来,和时代能够融洽在一起,这确实比较难,但又不是特别难。谢谢。
|